皮拉图斯:“我不能放弃,我的快乐就在门里面,而不在门外面。”
公平女神狄刻好奇道:“门里有什么?”
“阿波罗。”皮拉图斯说。
紧接着他向时序三女神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黑暗的少年时代,与阿波罗的初遇,他们的三个问题,湖畔旁的亲吻,在德尔菲神庙许下的诺言,以及这漫长的、艰辛、危险的跋涉……
听到皮拉图斯黑暗而又痛苦的童年时,厄瑞涅已经掉下眼泪。当她们知道对方与阿波罗的问答时,三位女神都不禁赞叹出声。
厄瑞涅敏感多情,怜爱着这个聪颖却不幸的少年,她看着对方一身风尘和被光y-in摧残的容颜,不禁潸然泪下,迫不及待地说:“我愿意为你散开云雾。”
她挥一挥手,皮拉图斯面前那黑压压的云雾立刻散去三分之一,天门隐隐可见。
皮拉图斯继续叙说自己的爱意与坚定时,狄刻再一次叹一口气,欧诺弥亚也不禁为他动容。
等故事结局,这艰难而痛苦的旅程被讲述完毕,狄刻为皮拉图斯的勇敢与坚持所感动,她发出第三声叹息,说:“你不该停在这里。”天门前的云雾霎时间已经散去了三分之二。
皮拉图斯与正义和平二女神同时看向秩序女神欧诺弥亚。
欧诺弥亚沉默了,她凝神注视狄刻,狄刻亦凝望着她,半晌欧诺弥亚道:“秩序不为所动,但狄刻站在你那边,欧诺弥亚也已经被你打动。”
天门前的迷雾全部散开,神庭就在前方。
皮拉图斯谢过三女神的仁慈后,拄着树枝拐杖颤颤巍巍的往前继续行进。
厄瑞涅叫住了他:“你变得年迈而苍老,与少年时完全不同,阿波罗会记得你的吗?”
“我不知道。”皮拉图斯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有一丝动摇。
厄瑞涅端详他片刻,道:“我真想看看你少年时的模样。”
说着她亲吻了一下皮拉图斯的额头,他的白发一瞬变黑,所有斑纹都褪下,皮拉图斯重新变回了几十年前在月光湖水旁的少年,他比湖水清澈、比月光温柔。
厄瑞涅赞叹道:“你真美。”
皮拉图斯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再次感谢道:“谢谢你,厄瑞涅。”
厄瑞涅好奇道:“你知道我是厄瑞涅?”
皮拉图斯:“是的,克利提尔向我描述过你们的形貌装扮,而且你们个x_ing分明。即便不告诉我,单凭x_ing格我也认得出来,你就是和平女神厄瑞涅。”
厄瑞涅欢乐地笑了。
欧诺弥亚说:“他不该恢复青春美貌。”
厄瑞涅怜惜耗尽一生、追逐光明的皮拉图斯,她道:“但失去了青春的皮拉图斯能得到阿波罗的垂青吗?况且你忍心让阿波罗与这样的皮拉图斯站在一起吗?”
欧诺弥亚一下语噎,她不忍心。但她还是说:“光y-in应该对一切一视同仁。”说完,她与厄瑞涅一同看向狄刻,狄刻上前端视皮拉图斯,问对方:“你想要青春与美貌吗?”
皮拉图斯说:“想要。”
狄刻说:“你太贪心了,时间不对任何人仁慈。”
皮拉图斯知晓结果,叹息:“是的,他不会对任何人仁慈。”
狄刻轻轻点了皮拉图斯的额头,收回了厄瑞涅的神力,皮拉图斯再次变成那个年迈而无力的老人,但他心中的火却还是燃的那么旺盛,他站起身子,向三位女神告别,继续踏上前面未卜的路。
狄刻叹息一声,在对方踏过天门前,向他许诺:“当阿波罗的目光完全投注在你身上、全情爱着你时,时间不会打扰你。”
“——这,是狄刻的诺言。”
“也是厄瑞涅/欧诺弥亚的诺言。”厄瑞涅与欧诺弥亚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皮拉图斯通过了天门。
……
奥林波斯山上正在举办宴会,特洛伊战争完结,赫克托尔与阿基琉斯为首的人类在战争舞台上为神明献上了最好的悲剧表演,当一切落幕,宙斯邀请群神来到奥林波斯山上进行宴会。
阿波罗穿着奢华长袍,环抱着自己的金制里拉,他的手指穿梭七根琴弦,拨动着美妙的音乐。缪斯女神们无法在这样的乐曲下保持静立,她们有的随着音乐跳动,献上自己最美丽的舞姿;有的站在阿波罗身后,为他的演奏甘心伴奏和声……
整个神庭都如痴如醉,一切都曼妙,就在这时,皮拉图斯到了。
阿波罗是第一个发现这个闯入神庭。
一个苍老又年迈的凡人,他在想这应该不是宙斯的情人,他远不及伽倪墨得斯美貌。他甚至不会是任何一个神带进来的情人,没有神会找这么老的情人,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阿波罗正思索着,皮拉图斯已经越过所有神走到他的面前。
酒过三巡,所有神明都陶陶然,无意去管这个乱闯进神庭的凡人,就连神王宙斯也只是半睁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动作。
皮拉图斯对阿波罗说:“我爱你。”
阿波罗手下的弦音不停,他方看过一场厮杀,饮过一场烈酒,实在兴不起爱欲,更遑论是对着这么个老男人。只不过阿波罗实在觉得对方实在眼熟,才愿意在演奏之余看一看他。
皮拉图斯拿出吟游时用来伴奏的西塔拉琴,它很简陋,甚至有一些老旧,但却很坚固,伴随了皮拉图斯的一生,这是每一个吟游诗人吃饭的家伙,生死都不能丢弃。皮拉图斯坐在阿波罗的对面,环抱着里拉琴,重新唱起那一支阿波罗神的赞歌。
歌里没有邪恶、没有战争,唯有光明与爱。
……
苏珊问:“赞歌是什么?爸爸你能唱给我听吗?”
皮拉图斯笑着摇摇头,说:“不行,这首歌只唱给阿波罗听。”
苏珊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羊群也开始咩咩地叫,羊群里却忽然冒出人的声音:“乔治叔叔,你唱一下好不好?”
是一个男声,然后这三个人就被羊群给踢了出来。
苏珊惊讶地叫他们的名字:“玛丽、杰克还有史丹利,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偷听多久了?”
杰克呐呐地说:“我们,我们……”他偷偷看了看皮拉图斯,一下子不好意思说了。
苏珊余光飘到了史丹利手上的东西:“史丹利,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史丹利把东西藏到身后,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只好老实地交代:“是一个里拉琴。”
苏珊当然认得,这是乔治的金色七弦琴,小的时候他都是听着爸爸弹奏这个才睡着的,她激动地说道:“你们偷了我爸爸的琴。”
杰克连连摆手:“我们只是好奇……”他努力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他眼光瞟过去看玛丽。
只见玛丽径直走到皮拉图斯身边,流着眼泪,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不停地叫着对方:“乔治叔叔,乔治叔叔……”
她奔溃地大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酸好涩好难受。
皮拉图斯摸摸这个小女孩的头发,他认得她,是苏珊的好朋友,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他朝史丹利扬一扬手,史丹利乖觉地把在牧场小屋里翻到的里拉琴还给对方。皮拉图斯调试几下,很快就规律地波动起来,在美妙的音乐里,玛丽慢慢平静下来。
苏珊又坐回远处,杰克和史丹利也乖乖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羊群不再咩咩咩地叫,一切平和而祥静,故事继续……
皮拉图斯虽然老迈,但他的歌声依旧如年轻时一般清冽悠扬,阿波罗慢慢停下了自己演奏,缪斯女神却并未停止歌舞,她们慢慢走向皮拉图斯,低低地为他的赞歌和声。
阿波罗目光慢慢凝视着皮拉图斯,一切记忆涌上来,一切过往涌上来,他那经战争经世故而沸腾的鲜血平静下来,他记得这双眼睛,也记得他的“花”……
神奇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皮拉图斯慢慢褪去年老的外表,他脸上下垂的肌r_ou_慢慢上去,笑容变得轻松、纯粹、愉悦;他的唇瓣再一次变得鲜红,这世上最优雅美丽的歌曲从他嘴里吐出来……
奥林匹斯的花为他盛开,鸟儿倾慕地跑过来,安静地落到阿瑞斯的肩膀,落到赫拉的肩膀……他们歪着着脑袋,聆听皮拉图斯的故事与爱情。
等一曲毕,阿波罗伸出手,年轻的皮拉图斯将手放上去,他们像当年一样手牵着手,然后一起离开了这场战后众神的狂欢宴会。
阿波罗牵着他的手走到森林里,湖泊旁,他们席地坐下,阿波罗抱着自己的里拉琴,重新演奏起一支歌。
然后真的一切都美好了:清澈的水慢慢流淌,一朵花慢慢地开,一片枯叶慢慢落下,一朵嫩芽慢慢长大,一只雏鸟慢慢破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