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等了一会儿，等着振文自己说出口，果然两分钟后，振文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总是让我自己上钩是吗？”
振武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给你压力。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振武把手放在钥匙上面准备启动车子，却被振文依旧有些冰冷的手握住。
“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让人不愉快的人就是Jason。不过因为我急着要回国，那边一时又没有可以替代的人，所以一直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本来想眼不见心烦不烦的，可今天却突然见到了，刚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振武似乎有种错觉，振文说话的声音里有一丝丝勉强。
振文的眼睛一直看向前面的车窗，对着车窗外的一点，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振武知道振文依旧没有说出全部，刚刚Jason看到振文的时候那种喜悦可完全不像是闹得不愉快的人见面时的样子。反倒是振文的反应，让他完全想不明白。
既然说了，就所幸说个清楚好了：“我记得，我们说好的对彼此不要隐瞒，六年前你已经隐瞒我一次，偷偷溜走。我现在想听真话，不管是什么，它都是已经过去的了。可你总是把它放在心里，压抑久了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振文看向前面的目光垂了下来，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振武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想去101。”
振武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答，开始启动车子。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一直到他们登上了观光台，站在玻璃窗前面俯瞰着整个台北市，楼宇间的马路变成了粗粗细细的几条线，车灯在线上不停地描画着，建筑物上的各种灯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巨大的黑漆漆的画布上。
站在这里有时会恍惚地以为自己就像是俯瞰众生的天上诸神之一。
振文看着下面的灯光好一会儿，振武只是静静的等着，身体靠近振文，手臂贴着手臂。
振文把头靠在振武的肩膀上，低声说着：“我刚到英国的时候，真的很不适应，姜宇臣不在，学校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又是自己住一个单独的公寓。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独来独往，一直到学校的活动中遇到了Jason。虽然在香港只是一面之缘，但也算是认识的人，我们自然就走的很近。正巧我创建公司也需要一个伙伴，我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他痛快地答应了。他很开朗，很外向，带着我很快融入了学校，我教他中文，他教我英文，很快发现我们很谈得来，工作上配合的也很好。然后在我回来前不久，他突然说他喜欢我。 ”
振武本来轻轻搂着振文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振文抬起头看着振武，振武只是微微笑着回视他，脸上平静无波，可心底却波涛汹涌。
“我完全没有想到，因为他一直有个女朋友的，我们总是一起玩。只是在他表白前不久才和女朋友分手。我当然拒绝了，可没想到他是一个不懂得什么是拒绝的人。尽管我已经说了很多他还不死心，甚至有些死缠烂打。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僵。上次我回来他竟然偷偷跟我回来，说是什么夫唱夫随。我真有些担心把公司交给他是不是明智。好在他回去后一切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他让你感觉不舒服，不如，让他离开好了，我们总能找到可以替代他的人。”
“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年会，应该几年都看不到。也许时间久了他自然而然也就淡忘了，他确实是个难得的Leader，为了公司发展考虑还是不要动他吧。”
“你不担心他因爱生恨？”振武半开玩笑地问着。
振文摇摇头：“应该不会。”
“好吧，那就听你的。”
振文点点头，整个人偎在振武的怀里，身后是温暖的振武胸膛，可自己的身上还是感觉很冷。
沉默了好久，振文幽幽地开口道：“你怎么想？”
“什么？”振武轻声回答，问着振文头上清冷的味道。
“我和Jason的事？”
“我的男人有人喜欢才对，证明你真的好，证明我眼光好，最主要是，我相信谁也抢不走你。所以，随他喜欢好了。”
振文微微笑了笑，感觉到振武拥着他的手臂收的更紧了，身体似乎比刚刚暖和了些。
第二天，一切依旧，年会是工作之余的一个c-h-a曲，虽然重要但却不是工作的全部。振武忙了一上午，到中午终于可以喘息一下，想着好像有几天没有和振文吃午饭了，于是把手里的事挪了挪，空出时间来。
没打招呼，准备突然袭击的振武出了办公室，李楠的位置是空的，他摇摇头，这个秘书似乎比他还要忙。他走到振文的办公室，振文的秘书站起来四十五度鞠躬：
“副总在吗？”
“副总十五分钟前出去了，交代下午回来。”
“有没有说去哪儿？”
“没有说，只说下午回来。”
振武看着振文办公室的门，吁了一口气。
他昨晚本来是酝酿着激情之夜的，提前还准备了一些小的情调放在储物间里，准备在振文去洗澡的时候布置上。
可从101回家，振文心情似乎就不是很好，一定要拽着他一起洗澡，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最终两个人相拥入睡。
昨晚振文睡得并不安稳，他会突然惊醒，又在半睡半醒中迷茫地四下看看，再搂着他睡去。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振文又开始焦虑不安，难道只是因为一个追求者出现吗？
早上振文比他还要早起，他起床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看振文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振武才放心了些。
那个Jason还是让他烦心了吧，尽管振文说Jason是个难得的人才，却又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的存在，这样的自相矛盾让振武很迷惑。
明氏向来不缺少人才，看来对有明的考核监督要再严格一些，振武走回办公室的时候想着，或许这个人有他不合适做总经理的地方，让他远离振文的视线范围才最安全。
一直到下午上班前十分钟，振文的秘书打电话说振文回来了，振武以为他回来会到自己的办公室待上一会儿，可迟迟没有等到人进来。
他走出办公室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振文，毕竟昨晚没有睡好，中午出去不知道吃没吃好饭。
刚一出门正好看到在匆匆走进来的李楠。
振武看了看时间，上班十分钟了，这对李楠来说绝对是新鲜事。这几年李楠的迟到记录是零，加班记录是百分百。也就是从来都是早到晚走的，也会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各科室的秘书。
可今天她竟然会迟到。
李楠面有赧色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振武：
“王总您找我？”
“没有，哦对了，你通知人事部，从现有的主管和经理中挑选出合适做公司总经理的人选，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安排面试。是外调的工作。”
“好的。我马上通知。”李楠说完没有立刻回到座位而是依旧盯着振武，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有事？”
李楠沉默了两秒后摇摇头：“没事。您没什么交代我去发通知了。”
振武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办公室。
整个下午并没有比上午轻松多少。下属一家分公司因为服务问题遭到客户投诉，被发到网上引发了网络热评，安排文宣部正面处理这个紧急状况；和吉田公司合作的新产品研发，吉田的产品配件却因为天气原因或晚到数日，可能造成新产品面市时间的推迟。在这个续签合同的尴尬时期，这样的延误也许不仅仅是延误的问题，和振文还有开发部的经理商讨应对办法，首先要确定吉田的意向有没有变动，可吉田先生已经回日本，振文定了当晚的机票飞一次日本与吉田当面确认。而这边开发部要找到一旦配件不能到达的替换方法。
振武忙碌到下午五点才空闲下来，振文已经先回家准备去日本。振武因为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应酬参加，不能去送行，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收到今天各项工作的回复后，振武才稍稍安心一下，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
门口的敲门声和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让振武猛地坐起身来。他看了看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说了一声进，然后接通手机。
振武微微皱起眉头，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有些生硬的中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