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旁边的榜眼,从他一进来就受到了大家的关注,嗯,尹裳衫点点头,忍不住想要竖起大拇指,这个中年大叔很有个性!
他没有穿朝廷提前发的官服,而是以一身麻布衣服出现在了这个金灿灿的大堂上,传闻他喜欢穿白色的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这下看来果真不假;传闻他率性恣意,看他这头乱得十分有规律的头发,果然如此;传闻他天性狂野不喜拘束,看他那性格,估计也十分可能。
现在想来,状元和榜眼都有问题,他果然是所有人中最正常的了。
“崔隐,朕赐予你的官服你为什么不穿?”皇帝的问话终于拉回了尹裳衫那到处游荡的心,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不穿官服,虽然他觉得这身官服难看又麻烦,但还是不好辜负相琪的美意,而且让大哥丢脸也是不允许的。
“禀告陛下,草民出身卑微,受到陛下的错爱真是诚惶诚恐,自知无力担任朝廷重任,觉得有愧于这套官服,故原封不动把它归还。”崔隐十分有骨气的跪着,语气诚恳,态度不卑不亢。
“原封不动的归还?”皇帝语气不善,裳衫抬头看他,只见他板着一张脸,还是刚才那副臭臭的脸色,只是右手食指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知道,这是皇帝要整人的前兆,十次有九次都是这样。
记得以前他和圆子一起调皮捣蛋被抓包的时候,相琪也是板着那张冰块脸一动不动,本以为没事,结果他那个食指敲啊敲的敲半天,每次都把他和圆子整的惨兮兮的,圆子哭哭啼啼的让他下次再来,于是他也就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样的事件,想到过往的种种惨痛经历,他不仅提前为崔隐担心了起来。
“那你的白银是不想要了?”皇帝说完这句话群臣是一片哗然,谁都知道崔隐参加科举的目的是为了钱,现在皇帝说着就要断了他的财路,这不明摆着是想弄出点事来吗?
传闻这位榜眼还是个烈性子啊,一个人可以喝三斤白酒,要是崔隐一个想不通,那可真是要喜事儿变丧事儿了,要是皇帝想不通,那他们这些池鱼估计都要被殃及了。
这下,崔隐那万年不动的脸色终于是变了:“陛下,草民绝无此意!”
“哼!那你是觉得朕的江山不配让你效力了吗?”皇帝陛下眼看已经动怒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考取功名的人敢做出这种事。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四周静寂。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前一刻的死寂。
殷扉遗只见那个火红的身影上前一步,拜倒在了皇帝面前,白玉般的脸庞几乎不可见的动了动,一脸无奈。
本来就面色不好的皇帝看着裳衫提问,那张脸更加的黑了,摸摸眉毛,年轻的帝王语气不善:“难道你要为他求情?”
“非也,臣只是想请求陛下答应臣一个不堪的请求。”裳衫举着双手,有模有样的打着官腔。
“驳回!既然你都知道不堪,那就不要说了。”皇帝挥挥手,就只差在脑门上挂快牌子道:朕烦着呢!一边去!
“臣不得不说,恳请陛下允许,要是陛下不允许我就长跪不起!”无奈某人是头倔驴,一根儿筋到底。还没长什么心眼,学着那些老匹夫打算来苦肉计。
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挥挥手,脸色又黑了黑,但还是默许这件事。
“臣恳求退出每天的早朝!”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崔隐都可以不当官,那么他不上早朝也是可以的。
皇帝沉默了,殷扉遗纠结了,大臣们好奇了。
“你……”
“陛下恕罪!”在赵相琪发怒的前一秒,殷扉遗终于开口,“是微臣对舍弟教导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尹裳衫刚想张口,被殷扉遗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回,某人只好乖乖闭嘴,缩在角落里画圈圈生闷气。
没有人接话,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了崔隐的身上。赵相琪看着跪在地上的崔隐,态度强硬:“既然你不愿为官,为何要参加科举?你可知道,本来有机会的人因为你而失去了机会,现在你却放手不干,为了你一己私欲,你把那些苦读了十几年的书生置于何地!”
一直以来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崔隐终于沉默了。他埋着头,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看效果达到了,皇帝敲打着食指,再次开口:“崔隐,朕听说你之前是村里私塾的先生,对吧?”
“回陛下,正是如此。”
“那么,你能说说当今朝代下的教育问题吗?”尹裳衫看了一眼赵相琪的表情,这样的眼神,他太过于熟悉,这就好像在说: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就算你是个人才,朕也要办了你。
这……群臣默然,大家都明白,皇上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崔隐了。
只要有一点年岁的孩子都知道,建国初期,由于战争破坏严重,自赵太祖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以来,经济文化就逐渐恢复发展。而且本朝历来有重文轻武的传统,大康的文化经过前朝的沉淀,在经济的稳步发展下,现在进入了一个繁盛期,享誉中外,子民一直都以大康繁荣的文化而骄傲。说道教育,先皇在全国兴办私学的行为让全民享有平等受教育的权利,更是促进了教育的发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崔隐说问题,鸡蛋里挑骨头的成分很大。
“禀告陛下,在崔隐看来,虽然本朝的教育和前几个朝代相比确实有很大的进步,但仍然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一派胡言,现在举国上下都被浓浓的文化氛围围绕着,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亟待解决的!”这是礼部尚书的反驳,这位老者花白着胡子,是三朝元老,一直辅佐着年轻的先皇,那时候就是他极力推行私塾建设,取得了良好的成效。现在看着自己一心经营的东西被贬低,垂老的身体看得尹裳衫那是胆颤身惊,生怕这个人晃悠晃悠的就那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