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因为背后的伤隐隐作痛,峸的动作轻缓,到床边的矮柜上拿了绷带和药膏,等坐回男人身边,他为了配合自己的提议,也已经做起身子。
小心的替他解开右肩的绷带,等完全解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见那血肉模糊的肩膀时,峸的呼吸还是沉重了些……每当想起男人肩上的伤,峸就会想起郑其南抓着自己的那一刻,男人果决的将刀刺入他体内的样子。
“都是我害的……”胸口隐隐作痛,峸的语气和眼神充满了自责,
男人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让峸上药的动作给遏止。
毕竟是新伤,甫一接触到伤口时,刺痛的感觉立刻蔓延,尽管如此,男人依然连吭也不吭一声,只是盯着峸。
等包扎好肩上的伤,峸接着拆开他胸口上的绷带,原本皱着的眉头却在此刻舒开,峸轻轻的笑了几声。
男人扬起眉看着他,有些疑惑峸心情的转变。
“我忽然想起以前……我也曾经胸口受过伤。”峸微笑着说,“您还记得寰吧?当初来到您的身边……曾经差一点被他杀害,那时候的伤疤到现在都还没消失呢!”
当初又气又恨男人的冷血无情,如今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当时真正的心情,“那一次,您解开我的绷带……故意让我流血……”还有,尝自己的血、亲吻着自己,“现在的情况刚好相反了呢!”
绷带落在床上,峸的手轻轻滑过男人胸前的伤,幽幽叹息,“不过,我是不会对您那么坏心的。”垂眸盯着男人胸口上的伤,峸又是一阵自责,“都是为了我……”
一边替男人上药,峸一边又提起了往事,“待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敢面对自己,其实我很害怕……怕自己其实是个残忍无情的人、怕别人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亲手杀了寰以后我就发现了。”微顿,苦笑,“当初您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活下去,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去做……可是我却不愿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制造温和的假象欺骗所有人,大家都以为黑先生无情,却不知道,我也是一样的冷漠……那些杀人后的噩梦是我唯一可以说服自己还有人性的证据。”
“我不断的把自己的挣扎加诸到您的身上,利用这样让自己的心更好过一些。”擦完药拿起新的绷带要替男人包扎的手颤抖着,峸的眼中有着水雾,“没有人强逼我杀人……也没有人可以强逼我这么做!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尽管自己是迫于无奈的来到这里,至少自己还有选择死亡的权利,但自己却从没想过死亡的可能……每当遇上危险,就只想要活着,不论是要承受多少愧疚、背负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峸都想活着。
“我是这么自私自利、为自己找了这么多藉口逃避真相的人!这样的我,还可以待在您的身边吗?”认真的凝视着男人,峸这么问着。“这样的我,您也一样愿意继续守护吗?”
男人静静的看着峸,沉默了很久,久的峸几乎都要绝望了,才淡淡的开口,“峸。”
怕自己的脆弱流泄,包扎好男人胸口伤处的峸连忙低下头,下颚却被男人的左手捏住,轻轻抬起,男人的力道不大,却带着强势,非得让峸直视着他的眼。
峸看着他深幽的黑眸,紧咬的唇瓣和握紧的拳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这就是你。”男人这么说着,最近的他,总爱说着好像很浅显,实则很深奥、要让自己思考老半天才能领悟的话……应该是说,从以前到现在,除了亚薇死去的那次露骨告白,男人在情感的表露上总是只有强势的话语和默默的付出而已,所以,男人其实也是个不善表达的人。
“这就是你。”男人重复了一次,望着峸迷惑的眼神,“我所知道的白卿峸,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哪!”
男人说完,俯下脸,温热的唇瓣轻轻覆上,两唇相碰,不带任何情欲的,就只是这样触碰着彼此,那股温柔的热意从唇瓣延伸,让峸双颊发热、发麻,甚至向下蔓延到胸口,热烫了那颗冰冷已久的心。
所以,什么自私还是无情的,关于自己心里的纠结,男人早就都看清了!
是自己一直都看不清,才会折磨了自己,也害的男人受罪。
鼻腔发酸,峸蓦然推开男人,低下头,粗鲁的抹去双腮的泪水,再抬头,咬着唇瓣红着眼眶的瞪着男人,“我……我不爱哭的!”虽然是这么狼狈的姿态,峸还是强调着。
“……”男人盯着峸好一会儿,唇角勾起笑痕,难得露出稍稍柔和的笑,“我知道。”附和着峸的样子好像不以为然却为了让峸满意而同意似的,峸却也无法对他生气。
背后的伤又痛了起来,峸慢慢的又趴回床上。
男人似乎也发现了峸的不适,眉头微皱。
其实,峸的伤也是很重的。
他背后的子弹医生费了很多时间才全都取出,开刀时峸伤口流的血多得吓人,就算受伤的是背部,也差点让峸丢了性命,加上这次的峸如此逞强,醒来后没好好休息就情绪激动还东奔西跑的,会虚弱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等峸的表情稍微舒坦些,男人才低问,“所以,你在昏迷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男人指的当然是自己说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那一番话,虽然是自己说过的,如今男人问起却还是让自己羞窘的想逃离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