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男人听了他的话,眼里的情感是怎么浓烈吓人,峸也还深深的记得,而后他是如何在书房里狠狠的占有峸,用行动证明那并非峸的误解。
那样的脸红心跳、那样的激情,都彷佛还是昨天的事。
如今……却突然有人对峸说,那人已经不在了?
视线停顿在桌上的相框,峸缓缓伸手拿起那个相框,指尖轻轻滑过相片里男人那张刚毅的脸庞和冷硬的唇瓣。
男人收养了廷军以后,某一天忽然抓着峸进了一个房间,进房间的时候,廷军已经等在那里,还有一个摄影师,带着已经架设好的专业相机。
男人说,他知道峸喜欢全家福,虽然他们所谓的这个“家”比起一般人来有点不伦不类,可只要峸想,想要每年都拍全家福也是可以的。
事实上,男人心里根本不将廷军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一点,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对他来说,廷军就是个“继承人的人选”,收养他只是个必要的过程,好让这个继承人往后能够更名正言顺的承袭这里的一切。
男人其实不太在乎廷军的感受,只在乎他的学习、他的能力。
名义上他是廷军的父亲,实际上,峸却比他更加关心廷军。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习惯照顾三个弟弟,也可能是听了廷军的父亲如何为男人牺牲,一直以来,峸对廷军的关心就没少过,男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顺着峸的心意,为他打造了一个“家”。
男人为他所作的事太多,数也数不尽,冷酷无情的他,就只为峸妥协。
他从不说爱,也不会告诉峸他在乎什么,要听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比什么都难,反倒是戏弄峸的话他挺爱说……尽管从未将他为峸所做的事宣之于口,实际上他却做得比什么都多,峸一直都知道,也一直珍惜在心中。
这样美好的日子尽管已经过了十年,如今回忆起来却像是梦一样,既美丽、又短暂的让人哀伤。
已经十年了呢!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所以才想着和男人永远一起?想着两人就算终归会死,也会死在一起,男人会像他所承诺过的一样,不让峸一个人留在世上、不让他一个人寂寞,峸一直这么相信的。
所以,峸才会总躲着。
躲在书库里。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书与自己为伍,不会让峸想起难忘的往事、也不会让他忆起和男人相处的种种。
只要不想起,就可以暂时忘了痛。
他连自己的房间也不敢回,就因为里面充满了和男人一切的回忆。
从他一来到这里,被男人强势的占有,就是住在那里!
一直到后来,他越爬越高,却因为住惯了那间房,自此都没有换过房间。
男人在那里是如何亲吻着自己、温热的身躯在多少个夜晚都与自己交缠着,那带着欲望的低沉嗓音,总是在缠绵间低喃、热烫了峸原先冷寂的心,一切的一切,就算要自己不想,都时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更不要说是踏进里面了。
让自己忙碌,就能够忽略那彷佛不断撕扯自己心脏的力量;让自己忙碌,就不会总想着男人的笑、男人的体温和味道。
那样酸涩的滋味,峸只能反覆在心中咀嚼,死死压抑着,不愿露出一点脆弱、也不愿被人看穿他的悲伤难过。
外面的人说,峸是早有预谋、说峸老早就想杀了男人自己上位,所以听到男人死讯还能如此冷静、甚至是露出隐藏多年冷酷无情的真面目,那时,他听了很想笑。
是想笑的,却发现自己失去了笑的力气,有时候,就连要说话时都只能发出沙哑微弱的声音,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能够去做事、去思考。
四周的空气不知怎么又稀薄了起来,令峸胸口有些无法喘息的闷疼,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峸放下了手上的相框,将相片的方向朝桌面盖下,也差不多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先生,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唐总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坐挺了身子,峸用如同近日每一天一样冷硬的表情迎接进书房的每一个人。
廷军走在最前面,在办公桌前停下,郑其南和赖昆在他身后的左右边站定,念尧则站在最后面。
“白叔叔,总管叔叔说您找我吗?”廷军主动朝前几步,看着峸的眼里蕴含着担忧。
“嗯,廷军你过来。”峸点点头,看着廷军走到自己身侧,盯着廷军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锻链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你继承这里的一切了,想必你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吧?”
廷军看着峸,似乎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乖顺的点点头。
峸一脸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的照顾,我知道你聪明,但这是个混乱的地方,所以我总担心若是哪天你父亲和我都不在了,你能不能好好的治理好这里?总想着要多磨练你几年。”
“白叔叔,您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想了半天,廷军只说的出这番话。
“这里是你父亲花了许多时间经营而来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至少不要让这里衰败,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个地方的稳定还有其他人的安危。”顿了顿,有些自嘲的苦道,“看我,就是担心的太多了。”若是男人在旁边的话,一定又会这样说自己的。
叹了口气,看向赖昆,“赖昆,你从以前就是个能干的角色,这段时间来也将少主辅佐的很好,我一直很敬佩你,虽然你和郑其南年纪都不小了,但我不在以后,廷军就要请你多照顾了!一旦局势稳定,不管你是要退休还是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