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堂停顿了片刻开口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怪你。如果没有这个试验,我早就死了。因为有了它,我才能继续活着,才能再见到妈妈。”
才能……和你在一起。
尽管那试验的副作用发作起来让他生不如死,但是这点罪他还承受得起。这些事情,他在刚知晓的时候有些慌乱,但是慢慢的自己就想通了,他真正介意的是……“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原本打算瞒我多久?一辈子吗?”
为什么邹浪会瞒着他,为什么这件事,他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
邹浪轻轻用手擦去他脸上沾染着的血迹,直视着御井堂的双眼,“我签了保密协议,但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不止因此,在你被治疗期间,和你几乎同期用药的二号试验体因为知晓了试验的事,情绪波动很大,最终自杀身亡,我对是否要告诉你实情有了很大的顾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不知道,我单纯地觉得,这件事情会慢慢好起来,我也一直在问方亚舟,有没有方法降低副作用发作时的痛苦。我想瞒着你,想照顾你……”
他低垂了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把御井堂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教官,我想保护你……我原本想,等我能够给你足够的依靠,等我真正能够强大到让你不再受伤时再告诉你,或者是……当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在我被咬的时候,我在我的手机上就编辑了一条没有发送的短信,如果等我死了或者是丧尸化,收拾我遗物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但是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我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在研究院看到相关的资料……”
邹浪说着话,用手扣着他的五指,“教官,我错了,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了。”
而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很多担心都是多余,御井堂不是其他人,他比别人要坚强的多。
御井堂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邹浪,他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在等着这一段的副作用过去。
以前的每一次发作,他是惊慌的,是痛苦的,而现在,r_ou_体仿佛凌迟,他的心却是稳的,是暖的。
他终于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虽然是以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方式。他也愈发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邹浪的心。
在空旷而塌陷的二研究内,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相拥着,满身鲜血,万分狼狈,躺在巨大的怪物的尸体里。
但是他们的心从未贴得如此之近。
.
最先出发的丑七带着红雀临近了安全出口,一阵嗡嗡声后,走廊里的灯终于亮起。借着灯光,丑七终于看清了怀中红雀的脸,在昏迷中,他依然深深皱着眉,似乎在忍受着难耐的疼痛。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丑七蹲下身,把红雀小心放在地上,按了接听,说了一声,“喂。”
对面一阵沙沙声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的任务如何了?”
“药剂被k师的人拿走了。”他自从做出离开的决定,就是做出了对药剂的放弃。他知道他将会承担这次任务失败的后果。
对面沉默了片刻,“药剂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有一个新的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
“什么任务?”丑七沉声问。
“杀掉一个人。”
叮地一声响,丑七的通讯器上收到了一张图片,打开后,图片上的人丑七认识,是之前在御井堂身边的一个人,也是那个人最后搏杀了共生体,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邹浪。
“他已经被丧尸咬了。”丑七微微皱眉。
声音说:“我知道,他并没有死,也不会丧尸化,你不用质疑消息的准确x_ing,你将会亲眼看到,而你的任务就是杀掉他。”
“为什么要杀掉他?”丑七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对方提出任务给予质疑。
对面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说了一句让他有些不明白的话,“钥匙即将启动,我们要阻止这一切。”
什么是钥匙?为什么又要阻止钥匙的开启?
沉思片刻,丑七再次回绝,“我不杀队友。”
“呵,队友?一个只与你相处了几个小时的人,你就把他叫做队友?你不要忘记,当初正是那时你所信任的人,抛弃了你,又是谁把你从地狱深渊里拉回来的?”那个声音顿了顿又说,“如果你的任务失败,我们会停止你的药物供给,我想,你应该撑不过三天。”
随后,电话挂断。
丑七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现在已经站在了第十五层安全出口的不远处。他抱起了红雀,把他小心放在了门口,凝望了他片刻,轻轻在红雀失去了血色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品。
他是如此深爱着他,可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然后他按下了开门的密码,自己躲入了一旁的y-in影之中。
安全门滴的一声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发现了重伤的红雀。
丑七一直看着那些人把红雀抬上了担架,他取下了了自己的脖颈上挂着的最后一枚子弹,这是他的保命弹,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这时候他还并不知道,他的一个决定将会影响整个末世的格局。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去执行这个任务,去杀一个刚刚救过自己的人。但是此时,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在原地立了片刻,丑七终是转身,再次走入了研究院之中。他孤寂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上有些落寞。
.
宫千叶渐渐醒来,揉了揉有点晕的额头,她从许云的背上支起身问,“我怎么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只怪物疯狂袭击墙面的一瞬,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之前可能被一些碎石砸到,晕过去了。”卫霖在一旁解释。
“那只共生体呢?”宫千叶问。
“已经死了。”许云道。
宫千叶这才松了一口气,挣扎着从许云的背上爬了下来,她这才发现人少了很多,“其他的人呢?御井堂和邹浪,还有A师的那两个……”
何也开口道:“红雀重伤,丑七带着他先走了,邹浪他……他被咬了……”
“被咬了?!”宫千叶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的,被咬了,然后御井堂留下来去找他了。”卫霖道。
说到了这个话题,一时气压都低沉起来。
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随后灯闪了两下,整条走廊忽然亮了起来。
除了走廊里的斑驳血迹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惨剧,其他的一切都已恢复。
嘀嘀嘀,一阵紧急的提示音。何也卫霖许云同时看向自己的通讯器,然后都是摇了摇头。
卫霖翻了一下,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御井堂j_iao给他的邹浪的背包里传出来的。他拿起了响个不停的通讯器,一接通就看到了邹放的号码在不停闪动,卫霖接了起来,一边接一边回避着走入一旁的一间小办公室,“喂,是我,卫霖。”
“邹浪呢?”邹放对卫霖接起了电话有些意外,这不是邹浪的通讯器吗?
卫霖沉默了片刻,开口继续道,“对不起,邹浪被咬了,我没有照顾好你弟弟。”
对于这件事,卫霖自己是万分自责的,可是当时,在所有人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我知道。”对面邹放的声音平静地出乎卫霖的预料。
“你知道?”卫霖惊讶反问。
“他是三天前在K市执行任务时被咬的。”邹放道,卫霖一说邹浪被咬,他自动理解为邹浪被咬的事情被卫霖他们发现了。
“等下,你这个说法,我有点乱。”卫霖忽然听到了邹放的说法,聪明如他也一时有些理不清其中的逻辑。如果是三天前被咬,那么邹浪早就过了24小时的死线,但是就在刚才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和邹浪并肩作战。然后卫霖又想到了邹浪脖子上的胶布,对事情的真相越发疑惑起来。
邹放也觉得两人似乎有点说岔了,“难道……你说的被咬是刚才吗?”他轻咳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透露了一些不该透露的信息,赶紧圆了一下,“三天前他有没有被咬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中。”
信息量太大了。卫霖一时在归整思路,没有说话。
“对了,你们在楼内,一定要小心共生体。”邹放生硬地跳过了那个话题。
“邹浪正是在和共生体的那场战斗中,被咬的。为了保护试剂,我和何也许云与一位研究员宫千叶先行撤离,邹浪被咬了以后坠入坍塌的楼板,御井堂去寻找他了。”两边的信息太不对等,卫霖把这边所知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汇报。
邹放无奈地叹了口气,“除了被咬,能够确定邹浪的安危吗?”
卫霖明显地感觉到,一向沉稳的邹放因为邹浪的事情已经有些失了分寸。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况,想到了御井堂说的,如果邹浪活着会把他带回来,明白御井堂可能也是知情人之一,安慰邹放:“如果排除感染的话,生还的可能x_ing比较大。”
此时刚刚苏醒的宫千叶还在隔壁的屋内沉思着,她微微皱了眉,垂下头,咬着指甲。
钥匙,那个神秘的女人,邹浪的母亲……
江舒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