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下来。
“记录,死因,心包内血管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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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尸检报告,张晓华的婆婆听儿子念完之后脸色大变。“好啊,你骗我!”她抖着手指向祈铭的脸,“你刚说什么来着?啊?明明就是医院的责任,我媳妇儿不能白死啊!”
“院方和警方都曾强制张晓华留院治疗,是她自己选择离开的。”祈铭还穿着手术服,心平气和地劝道:“老太太,医生们正在给你的孙子募捐,医疗费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先回家休息,其他慢慢解决。”
“那帮黑心的大夫能有那好心?还不就是为了多挣钱才把我孙子送——送——”她嘴里倒腾半天也说不出“新生儿ICU”这个词,然后话锋一转,“我们不治了!把我孙子抱出来,我带回家自己养!”
祈铭没想到她会如此不辨是非,顿时冒出点火气:“他才两斤重,现在离开暖箱肯定会死!”
“我不管!我就要我孙子!”老太太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我的个可怜的媳妇啊!我的个可怜的孙子啊!”
“你——”
旁边人一看老太太开嚎,全都往前涌。大厅里五十多号人,可民警就六个,外加医院的保安,全攥一块也没他们一半人多,场面瞬间混乱起来。祈铭首当其冲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被一堆人逼着连连后退。罗家楠刚给张晓华的三个女儿买了包子吃,一看祈铭被人围攻立刻冲过去,奋力分开人群往前挤。
“让开!你们要干嘛!?都想进派出所是不是!?”
罗家楠的嗓门再大也喊不过那五十张嘴。他堪堪挤到祈铭身边,刚想把人推进急救室暂避一下,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打他们这帮狗r.ì的黑心大夫!”
紧跟着罗家楠就脸上一木,然后更多的拳头指甲都朝他和祈铭招呼过来。
你大爷的!敢打警察!?
一拳揍倒个伸手去拽祈铭辫子的男人,罗家楠回头冲祈铭喊了一声:“跑啊!等他妈什么呢!?”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祈铭推开一个又涌上来更多,突然他脚下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到在地。要不是罗家楠反应及时推开祈铭跟前的人,他的手很可能会被踩骨折。伸手把祈铭从地上拽起来,罗家楠刚想拔枪出来鸣枪示警,猛一瞪眼抱着祈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砰!”
一声闷响,祈铭眼看着红色的液体顺着罗家楠的脸往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那根筷子断的是有道理的呢!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还不赶紧写完这卷,我要写中年熟男谈恋爱的番外啊!
首杀红包,爱你们
第30章
一旦有人动手, 整个事件的x_ing质就变了,更何况还给警察叔叔的脑袋上挂了彩,那帮人一听有人喊“血!”瞬间安静下来。支援的民警迅速赶到急诊大厅,刚别说动手的,就是没动手光起哄喊的也全按寻衅滋事给拘了。
祈铭捂着罗家楠的头把人推进急救室,夏勇辉一看见血了赶紧过来帮忙,刚要上手清创就听到祈铭吼了声“让开”,登时举起来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万幸的是,打罗家楠头上的啤酒瓶子没敲碎, 就只是砸出个小伤口。但头皮毛细血管丰富,一个小口就让他血流了半张脸。祈铭清创时发现伤口需要缝合,转头跟夏勇辉要无菌缝合包。
夏勇辉拿过缝合包, 但却没给祈铭。“我来缝合,祈老师, 您不是医院的医生,动针不符合规定。”
“叫个外科的来。”祈铭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放心, 祈老师,我转科时在急诊外科清创室里待过。”夏勇辉站到祈铭刚刚站的位置上,抬手按住罗家楠的后脑微微压低,“罗警官,得先刮掉伤口周围的头发,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长出来。”
“没事儿,我之前还刮过光头来着。”罗家楠咧嘴笑笑。他看了眼祈铭, 注意到对方脸色不太正常,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心。
“头部伤口我就不打麻药了,你忍忍。”
“屁大点伤,打什么麻药,要我说缝都不用缝。”
“那不行,伤口愈合慢容易造成感染。”夏勇辉细致地刮去伤口周围的毛发,然后撕开缝合包用镊子夹好针头,“我从内侧起针,不会留明显疤痕。”
眼看着夏勇辉要下针,祈铭突然出言阻止:“内侧起针疼痛感更剧烈,就正常缝,男人不用怕留疤。”
“小夏大夫,祈老师说的对,我这浑身上下的疤多了去了,不在乎头皮上这——嘶!”
缝合线拉扯头皮的锐痛迫使罗家楠本能地抽吸了一声,浑身瞬间遍布一层冷汗,放在膝盖的上手也猛地攥握成拳。祈铭见状摸出手帕塞进他手里,一脸“哭吧没人嫌你丢人”的表情盯着他。
夏勇辉一共缝了三针,尽管祈铭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但也必须承认,作为一位内科大夫,夏勇辉的创口缝合技术却是相当过硬,收针打结时尤为利落。
等等。
脑海中忽然闪过个念头,祈铭目光凝重地看向夏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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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警那录口供时,罗家楠听说打他的是张晓华的亲哥,便表示不准备向打人者提起人身伤害的指控,只要把那孙子按规定关够十五天就行。夏勇辉要他去拍头部CT以确认没造成颅脑损伤也被他拒绝了。这不是他脑袋上第一次挨啤酒瓶子了,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刚才但凡还有其他办法罗家楠也不会拿脑袋去接,要不这瓶子就得摔祈铭头上。
被堵成菜市场的急诊大厅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人都被带派出所去了,想必今天那些民警同僚又得彻夜加班。罗家楠看外套上沾的血八成是洗不掉了,脱下来卷吧卷吧扔进垃圾桶里。
祈铭走到他身边,看他只穿了件衬衫就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外头有风,套上点。”
“出门就进车里,没事儿。”罗家楠没伸手,只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你怎么样?刚没伤着吧?”
祈铭摇摇头,沉默片刻后抬眼看着罗家楠,说:“刚才……谢谢你。”
“甭客气,又不是替你挡子弹。再说了,就真是子弹,我也不能眼瞧着你死。”罗家楠抬手捂住贴着纱布的位置,那地方一跳一跳的疼,“这一下子也算没白挨,人都清走了不是?”
祈铭环顾着空d_àngd_àng的大厅,看到保洁员正在清扫那些人遗留下来的垃圾。
“现在去哪?回家?”罗家楠问。
“回局里,我有个想法需要证实。”
“什么想法?”
“有关冯文玥的案子。”
“说说看。”
“回局里说。”
“哦,那你等下,我先去和小夏大夫打声招呼。”
“别去!”祈铭伸手拽住罗家楠的胳膊,压低声音,“我怀疑他和冯文玥的死有关。”
罗家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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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念在罗家楠替自己挡了一下的份上,祈铭得把一路念叨“你对小夏大夫再有成见也不能指控他是杀人犯啊”的人从车上推下去。
神经病,没证据他能随意指控别人?
今天苗红值班,一看罗家楠头上打了块“补丁”,笑着说:“这亲相得够激烈啊,都挂彩了。”
“师傅你欠我二十。”罗家楠把车钥匙往自己的办公桌上一甩,窝进座椅里放松。
“这么说,你带祈老师见过父母了?”苗红掏出手机点了点,“二十,转你微信了。”
罗家楠边收钱边咂嘴:“师傅,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那么别扭?”
“你自己往歪了想。”苗红冲他抬了抬下巴,“头上是怎么回事?”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苗红添油加醋那么一说,罗家楠指着包伤口的纱布炫耀道:“没打麻药缝了三针,师傅,你徒弟牛吧。”
“哭成狗了吧?”
“掉一滴眼泪我是你儿子。”
“滚!”
师徒俩正在这甩着嘴炮,祈铭敲敲门进来,把手里的证物袋放到罗家楠的办公桌上,里面是半截上吊绳。另外祈铭还拿着根绳子,往罗家楠跟前一送,命令道:“把绳子打个死结。”
罗家楠一看这个,皱着眉头问:“您不是要我现场模拟上吊吧?”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你上吊玩。”祈铭说。
苗红在旁边举了下手。“我倒觉得可以忙里偷闲娱乐一下。”
拿“你狠”的眼神看了眼苗红,罗家楠接过绳子两头一并,在手指上绕了个圈儿,绳头穿过圆环后拉紧,打出一个死结。
“你这是大多数人打死结的方法。”从笔筒里抽出剪刀,祈铭剪掉罗家楠打的那个死结。他将绳子的一头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绕了两圈,再夹住另一头穿过其中收紧,重复两遍,然后跟证物袋里绳结对比,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