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那么看着陈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陈飞先从这种视线胶着的对峙中败下阵来,他胡lū 了把乱糟糟的头毛,咂了咂嘴。“其实……我也不是一点儿没看出来,你平时对我照顾得是有点……有点过……但我没往那方面想……嗯……我这人……感情方面的事不太……所以你现在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赵平生沉声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不妨也连伤口一并扯开,放放里面的脓血。“罗卫东,你喜欢他。”
此话一出,陈飞就跟被谁猛抽了一嘴巴似的,两眼发直,从发根到汗毛都竖了起来。突然,他伸手揪住赵平生的衣领往跟前一拽,脸压着脸吼道:“少他妈胡说八道!人卫东师兄有老婆孩子!”
“他要是没有呢?”赵平生的眼睛里凝起一丝忧伤,“陈飞,我是学心理学的,看的出来。”
“你他妈学傻了吧!拿书本上的条框来套我?”陈飞咬牙切齿,“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赵平生,在你今天说等我之前,老子还他妈不知道自己能喜欢上男人呢!”
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赵平生简直被陈飞的话砸晕了,后面对方再说了什么完全没概念。心脏剧烈地搏动着,他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把住陈飞那张表情愤慨的脸,闭眼吻了上去。
嘴唇相触的瞬间陈飞本能地给了赵平生一记肘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车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赵平生像饿绿了眼睛看到食物的老虎一样又扑过来,将他的双臂牢牢箍住,以“死我也认了”的破釜沉舟之心再次吻了下去。
陈飞从不知道赵平生有这么大的力气,更不知道对方的嘴唇会如此炙热。这个吻全然剥夺了他呼吸的权利,多年来两人相处的点滴都尽数被揉进纠缠的唇齿之中。
远远传来几声枪响,步话机里嘈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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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逼停嫌犯,陈飞不计后果地将对方的车撞出主路。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安全气囊全部弹开,赵平生忍着胸口的剧痛去查看陈飞的状态,欣慰地发现对方还能骂脏话。
一排子弹扫s_h_è 到车前盖上,赵平生猛地将陈飞扑到在驾驶座上,紧跟着背上就落满了破碎的玻璃碴子。趁子弹s_h_è 击的间歇,两人分别下车,以车门做掩护向匪徒s_h_è 击。刚刚的追逐战拉开了警车之间的距离,他们听到警笛远远的呼啸声。但眼下对方有四个人而他们只有两个,子弹的密集程度不亚于倾盆的暴雨,这种时候赵平生倒是很希望自己的假想情敌罗卫东能在场。
好在支援的同僚及时赶到一拨,匪徒被击毙了一个,剩下三个见状分头朝路两边的树林里钻去。陈飞和赵平生追朝北边跑的,另外一组追往南边跑的。
夜黑风高,树林里能见度极低,除了风吹树叶的哗啦声就是彼此粗重的呼吸。陈飞打着手电追踪逃犯的踪迹,赵平生则在他身后负责警戒。突然旁边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陈飞猛地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后迅速扣动扳机。
“哎呀”一声惨叫,打中了。
“还有一个,注意警戒。”
陈飞端着枪,缓缓靠近匪徒倒下的位置。那人被打中了大腿,正嘶嚎着试图想要爬着逃离。陈飞一脚把人踢翻过去,拽出手铐弓身铐住。赵平生用手电在他周围的扫视,以防剩下的那个匪徒在暗处袭击。
下一秒,子弹冲出枪膛的声音破空而来。赵平生根本来不及判断这一枪是从哪个方向打过来的,就只是本能地往陈飞那边一扑将人扑到在地。陈飞被他扑了个跟头,脸朝下摔到地上,高挺的鼻梁登时一酸,眼泪哗啦一下就冒了出来。但他顾不上这个,就着倒地的姿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口气打光了弹夹。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一口沉重的麻袋砸到地面上的声音。这时远处也传来同僚的喊声以及多束手电筒的光亮。陈飞抹了把眼睛,使劲推了下压在身上的赵平生。
“你大爷的,差点把老子鼻梁给拍——老赵!?老赵!?”
微弱的光亮之下,他看到赵平生的嘴角正往出冒着血沫。陈飞脑子一懵,迅速爬起来,伸手去摸赵平生的后背,瞬间满手鲜血。
“Cào!老赵!赵平生!”陈飞跪在那抱着赵平生大吼,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说话!你大爷的!赵平生!说话!”
“咳——”
赵平生呛出一口血后缓缓睁开眼,目光在陈飞脸上涣散地对焦。
“十……五年……我……终于……守住一次……你的……后……背……”
“守他妈什么后背!老赵!看着我!别闭眼!”
陈飞用沾满鲜血的手使劲拍着赵平生的脸,他知道,只要赵平生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苗红接到消息赶去医院,看见陈飞浑身是血、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上。“副队,你受伤了没?”她冲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就一点擦伤。
罗明哲缓缓走到陈飞身边,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攥了攥。陈飞的睫毛抖了抖,机械地抬起手,抽出枪j_iao给罗明哲。
“老赵要是死了,我辞职。”他说。
罗明哲暗叹,医生说赵平生伤到了肺,凶多吉少。如果赵平生真不幸殉职,他也不会劝陈飞留下。陈飞送走过太多同僚,更何况这个是在他面前倒下。“医生还在抢救,先等消息,至于辞职……你想去哪个部门,我帮你安排。”
陈飞转过身背冲手术室大门,言语间卸尽满身傲骨——
“哪也不去,就给老赵守一辈子坟。”
苗红侧头紧紧捂住嘴,艰难地压抑着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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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所有媒体的头条都是有关“3·12”大案的报道。陈飞翻了几眼报纸,气哼哼地甩到一边。
“这帮记者真够可以的,介绍‘金山’的发家史用的篇幅比介绍你这个获一等功警察的还多!”
赵平生戴着氧气面罩不方便说话,但他用眼神示意陈飞不用生气。现在大家都爱看坏人的故事,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好人却好的千篇一律。他不在乎报纸上是不是把他歌颂成英雄,因为在这世界上真正能让他舍命去保护的,只有陈飞。
赵平生从被单下伸出胳膊,握住陈飞的手。
陈飞脸上一绷,骂道:“这是医院,要点老脸!”
半个月后。
从停车场到进楼门的这段路上,赵平生几乎是拽着陈飞一路小跑过去的,完全看不出是个肺部枪伤初癒的患者。ch.un寒料峭,被赵平生攥着的地方却有如炎夏烈r.ì炙烤般的灼热,陈飞只觉得落在头发上的雨滴都被对方这股积蓄了多年的□□蒸成了雾气。刚刚医生不情不愿地签署出院同意书时,赵平生那副就差握着对方的手往上签字的急躁样倒是让他红了老脸。因为赵平生让他对自己的枪伤发誓,出院就圆房。
妈的,又不是处男,急个屁啊!
按说几步小跑根本不至于让陈飞心如擂鼓,但进了电梯周遭安静下来,耳膜中血液鼓动的声音却像近在咫尺的拍岸海浪。他略显不自在地游移着目光,注意到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立刻猛地抽回被赵平生紧攥着的手。赵平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再次坚定而又不容抗拒地将他的手牢牢攥进掌心。陈飞的心跳瞬间剧烈,连带着后脑都多长了颗心脏似的突突直跳。肩膀衣料上的雨滴因两人一挣一拽的动作而滚落,却没能渗入那紧紧贴合的指缝。
“这角度没人能看见,你天天盯着监视屏还不知道?”赵平生调侃脸上黑红黑红的陈飞,“再说咱俩也没违法,就算被人看见又怎么了?”
“要点老脸,你——”
陈飞被拽出了电梯,没等他把带脏字的下半句骂完,赵平生便低头吻住了那张用尖牙利齿来掩饰内心剧烈不安的嘴。有之前突然袭击的经验打底,这一次,他并没有遭受到过度的抵抗。
同样身为男人,陈飞完全能感受到对方想要通过这无声之举所表达的心思。
两人都一度以为这个吻会绵长到时间的尽头,但却意外地被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于是他们磕磕绊绊地穿过走廊,开锁进屋,鞋都来不及脱就滚进了卧室。赵平生的房子陈飞来过无数次,也理所当然地在加班熬夜过后同榻而眠过。只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是合衣而眠,却是要坦诚相对了。
陈飞在外套被赵平生生拉硬拽扯下去的过程中,突然抬手扣住对方的肩膀微微施加拒力。他凝视着对方比常人略浅的褐色瞳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赵平生也看着他,那目光似要洞穿他的灵魂深处,把盘踞在唇齿间的供词一一撬出。
“别他妈用审犯人的眼神看我!”陈飞不自在地错开胶着在一起的视线,“我先……问你……问你个事儿。”
赵平生半跪在床上,直起身脱去外套和衬衫,光裸着被绷带缠绕的上身伸手压在陈飞脸侧。“不能等到你只剩说话力气的时候再问?”
面对赵平生那张轮廓经由岁月雕刻出男x_ing成熟刚毅线条的俊脸,陈飞咽了咽口水,拿出第一次审讯杀人犯时的气势问:“你是要做完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