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纸怕他?”
“行了你别说话了。”祈铭从冰箱里掏出盒冰块, 扣出两颗塞进罗家楠嘴里,“含着, 过会就消肿。”
因受伤而红肿的脸被祈铭冰凉的手指拂过,罗家楠本能的追逐着那份清凉,抬手就把祈铭的手按到脸上。祈铭一楞,但看罗家楠那副闭眼享受的表情,他并没有抽回手。
直到手掌微微发热, 祈铭才低声问:“你冰够了没?”
罗家楠猛然睁开眼,慌乱地松手,还把座椅往后滑了一小段距离。他张嘴想说话结果冰块掉了出来, 赶紧弯腰去捡。祈铭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抽出张纸巾递了过去。
干脆把嘴里化得只剩小小一块的冰块咽下去,罗家楠讪讪地说:“我不是……故意攥你手……就挺凉……挺舒服……”
祈铭又去冲了冲手,甩甩水珠走过来,抬手往罗家楠脸上一按。“再帮你冰冰,等会给你包个冰袋带办公室去。”
祈铭的手指冰凉,可罗家楠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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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晓光说不出能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女人的名字,陈飞决定扣押他四十八小时。虽然没证据指控谭晓光是凶手,但局里只要是认识谭晓光的人都希望能看到他重新回到监狱里,哪怕蹲临时牢房也好。
“谭晓光这是手下留情了。”苗红评价徒弟脸上的伤。谭晓光是她在警校时的师兄,她深知对方的实力。
“我也才用了三分力。”罗家楠冷嗤,按着冰袋转头看向苗红,“师傅,谭晓光为什么坐牢?”
“刑讯逼供,把犯人打死了。”苗红惋惜地摇摇头。
罗家楠愕然:“不是,他那会干多久了?不知道不能往要命的地方招呼么?”
“谭晓光当时的组长死在那人手里,他打人的时候把审讯室的门反锁还用椅背卡住把手谁也不让进,最后拿冲击桩撞开的。”
“我Cào……”罗家楠不免对谭晓光有点肃然起敬,“这么个讲义气的人,怎么会投靠金山?”
“有一种说法是,他含冤入狱,心有不甘。”苗红端起保温杯,开启“红姐讲故事”模式,“犯人当时没死,而是两天后死在拘留所里。尸检结果的死因是颅内大面积出血。内部调查处记录的庄羽的供词是,他进到审讯室里正看到谭晓光拎着犯人往墙上撞,可其他人都说没注意。”
“我倒是不奇怪庄组长如此‘刚正不阿’。”罗家楠冷哼。
苗红点点头,继续说:“也有人说犯人是被上家找人弄死的,但从局里往看守所押送的时候没出伤情鉴定报告,法医又无法判断颅脑损伤形成的时间段,所以这件事的矛头就直指谭晓光。一审判决他过失杀人,他不服,上诉,二审维持原判。也不知道他在牢里都经历了什么,出来就投靠了金山。他的加入给缉毒处的工作造成了重大阻碍,以至于他以前的同事一提起他来都恨得牙痒痒。”
“谭晓光这是豁出去了要跟老东家对着干?”
“可能吧,而且要不是庄羽的供词,他顶多是脱警服但不至于坐牢。”苗红喝了口水,“他和庄羽是同期,俩人从学警时期就铁得跟一个人似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被捅了一刀。”
“怪不得刚才庄组长来拉架,他内心多少还是觉得对谭晓光有愧吧?”罗家楠支着下巴想了想,“庄组长不该干警察,他这x_ing格该去当检察官,太实事求是了。”
“庄羽他爸是检察长。”
“懂了,遗传。”
正说着,罗家楠透过窗户看到市局门口停下辆红色跑车,那个之前抱着祈铭不撒手的克里斯正从驾驶座上下来。没等门卫出来赶人,罗家楠嗖一下从办公室里窜了出去。
苗红都看楞了——这什么情况,受了伤跑的比没受伤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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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不能停车!”罗家楠迎着克里斯走过去。
克里斯张开手,说:“立刻走,等祈出来。”
妈的中文说的还真不错。罗家楠停住脚步——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得仰脸跟人说话了。“这你的车?”他问。
“租的。”克里斯笑笑,向他伸出手,“克里斯·海曼。”
海鳗?
“罗家楠。”出于礼貌,罗家楠伸手和对方虚握了一下。
“啊,祈说过你。”克里斯点点头,“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大哥,咱俩几个小时之前还见过你忘了?罗家楠微微挑起眉毛。哦,对,老外看东方人都脸盲。
“你……受伤?”注意到罗家楠脸上的淤青,克里斯抬手比划了一下,“警察抓小偷?”
罗家楠眼神一冷。“我抓杀人犯的。”
克里斯眨了眨眼睛,罗家楠说话太快,他没听懂。
“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祈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罗家楠也没听懂祈铭说什么,人家说的是法语。
这俩人就站那叽里咕噜地说法语,罗家楠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这时门卫出来,要求克里斯立刻把车挪开。
“马上,不好意思,这我朋友。”跟门卫打过招呼,祈铭转脸对罗家楠说:“冰箱冷冻层有冰格,你睡觉之前记得再冷敷半个小时,明早起来不会肿的太厉害。”
“说了去接你。”罗家楠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等祈铭接话,克里斯抬起大手扣住祈铭的肩膀,说:“不用接,我送他。”
嘿这老外,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是他妈几个意思?
眼看着祈铭坐进车里,红色的拉风跑车轰鸣而去,罗家楠的心脏就跟被块铁秤砣坠着似的往下沉。
替罗家楠在局长那背完黑锅出来,陈飞走进办公室敲敲赵平生的桌子问:“刚那帮小姑娘看什么呢?全往走廊窗户边扎堆。”
赵平生慢条斯理地抖开报纸,眼皮都没抬。
“管她们看什么干嘛,你看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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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罗家楠都收拾好东西要走了,结果上官芸菲过来敲门,说现场捡到的手机已经完成手机卡的复制,可以调取死者的通话记录了。手机是痕检时在案发现场的一个沙堆里找到的,应该是死者坠楼时从口袋里甩出去所致。虽然没被摔坏,但由于大量进水主板被烧,连带手机卡芯片因短路而被击穿无法读取,技术部花了两天才把里面的东西复制出来。
死者的手机通话极其频繁,罗家楠只看案发当天的,尤其是最后几个,而这几个都是从同一个手机上拨打出来的。芸菲把这个号码输进电脑,查询不到用户信息。虽然手机号实名制已经强制实行了很久,但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罗家楠让芸菲继续查该号段的销售记录,查到这个号码是被一家名为“广华娱乐传媒有限公司”批量采购的手机卡中的一个。
“这是一家经营演艺活动的公司,注册地在本市。”芸菲把资料打印出来,急匆匆地拎起包就要走,“楠哥,我先下班了啊,买了八点的演唱会票。”
罗家楠笑她:“多大了还跟小姑娘似的追星?”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未老先衰,一点儿流行资讯都不懂。”上官芸菲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看综艺节目的啊。”
“好了不说了,明儿见。”
看上官芸菲鸟一样地飞出办公室,罗家楠摇摇头继续在打印出来的资料上划重点。这个电话号码在十天内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到周大国的手机上,每次通话时长都不超过十秒,基本等同于接起来说两句话就挂。据此罗家楠判断,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应该是找周大国买货的。
先不能打C_ào惊蛇,他想,明天白天先去这家公司探探情况再说。
回家的路上又起了风,看上去像是要下雨。罗家楠过路口堵了好几个红灯都没过去,不免有些烦躁。脸上被谭晓光打中的地方微微发烫,这让他念起之前在法医办时祈铭冰凉的手指贴上来的感觉。
凉凉的很舒服,以及呼吸间那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直到后面按喇叭催,罗家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一直闭着眼。他拍拍脸,打灯并线,习惯x_ing地看了眼后视镜——有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映入视野。罗家楠记车牌号简直是过目不忘,他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克里斯租的那辆。
擦着后车车头并到调头车道上,罗家楠根本没搭理从后车车窗里伸出来骂他的脑袋。连并了四条车道,他将停到克里斯的车旁边,下车往店里走。这是r.ì料餐厅,罗家楠以前来过,价格不菲,味道也很木奉。
门口的领位询问他有没有预约,罗家楠直接甩一句“找人”就进去了。大厅里座无虚席,他找了一圈也没找见祈铭和克里斯,于是就一个包间挨一个包间的找。就在他即将推开最后一扇包间门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罗家楠,你他妈傻了吧,这是在干嘛!?
收回手,罗家楠正要走,包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祈铭是出来催服务员上菜的,没想到在门口能看见罗家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