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逸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那你喜欢他吗?如果他有勇气给你说,你是答应他还是拒绝他?”
寻致远不说话,抿着嘴笑了一下,歪头看着严逸胧,心想他龙哥可真好看。严逸胧看他这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惹他不高兴了,觉得有些抱歉,说:“我不是故意的……”还没组织好语言,寻致远便打断他:“我对龙哥的心思难道龙哥不知道吗?我可记得在一年前就已经给你说过了。”
“对,你是给我说过。”严逸胧很意外寻致远怎么突然说起他们俩,“但我很直啊,你和我只能是特别好的兄弟。”
“我知道啊,我现在也没有除了兄弟以外的想法。”寻致远毫不介意,拉着严逸胧的手,笑的坦d_àng,“几年的朋友我早知道你是钢铁直男,我完全没考虑过让你接受我的心意,只是觉得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你,所以我选择如实告诉你。如果我利用你的不知情而欺骗你,对你暗自遐想却标榜兄弟情深,我认为这样是很卑劣也很无耻的。我为人处事一贯追求光明磊落,不可能连直面感情都做不到。”
“林暄说的那句话很对,他羡慕你x_ing子直什么都敢说,我觉得你也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严逸胧忍不住感叹,他也在心里佩服寻致远的坦d_àng与直率。
寻致远笑笑,直视着严逸胧,说:“明天要拍照,为了防止你睡过头,今晚我在你家和你一起睡怎么样?早晨起床时你听不到闹钟有我叫你。”
严逸胧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样问的,觉得他恨不得快要把坦d_àng磊落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刚聊过这个本应该尴尬的话题他却完全不知道避嫌,眨巴着大眼睛对自己说今晚一起睡。“行吧,”严逸胧没理由拒绝,但还是有点介意刚才的话题,忍不住补了一句,“但我们只是好兄弟,你什么都不许做。”
“我们一直是好兄弟啊,你觉得我还能做啥?”寻致远似乎完全不在意严逸胧流露的戒备,行得正坐得端,三言两语足以陈明利害,“龙哥怎么不想想,假如我真敢强人所难,那我们之间还有以后吗?更何况那事儿得你情我愿才有意思,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能折腾出什么乐趣,到最后还把好好的兄弟关系闹僵了,那也太不划算了吧。”
严逸胧回了个歉意的笑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确实是他过于敏感了,六年的相处足以让他信任寻致远的品行。对于刚才的戒心他有一丝惭愧,也知道如果再解释只会更尴尬,于是他直接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对寻致远说:“那我干脆不定闹钟了,直接等你叫我起床。”寻致远自然心领神会,笑嘻嘻回答:“那感情好啊,你如果赖床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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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实无爱
吃过晚饭,寻致远去严逸胧的卧室里联网打游戏。为了能在复读这件事上尽可能多帮寻致远一把,严逸胧翻箱倒柜挑选自己高三这年整理的错题练习和课堂笔记。“你和林暄之间有可能吗?”收拾的间隙,严逸胧问。
“你说友情还是爱情?”寻致远仍然盯着屏幕专注战局,顺口反问。
“呃……”严逸胧一时语塞,“算了,等你打完这局再说吧,我先给你找笔记。”寻致远学文,严逸胧学理,但语数英这三科是可以共通的,所以严逸胧挑挑拣拣试图选出适合寻致远看的笔记。
一局终了,寻致远接过严逸胧递来的两本笔记放在桌上,然后去客厅倒了两杯水端进屋,和严逸胧面对面严肃谈起感情的事。
“其实我觉得我对他没感情。”寻致远猝不及防冒出这么一句,说完怕严逸胧不明白,还进一步做了解释,“不管是哪种感情,友情、爱情、兄弟情,全都没有。”
“可是你俩曾经有一次……”严逸胧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但寻致远不像他似的脸皮薄,稍微带点□□的话题就说不出口,听到这,寻致远直言不讳道:“龙哥是不是想说我俩做过?”
“是……”严逸胧有些尴尬,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觉得说这类词很难为情,于是尽量避免提及某些太直白的字眼,“你当时给我说过。”
“那我应该只是三言两语带过,肯定不会说什么细节。如果将这种事大肆宣讲的话,是对对方的不礼貌和对彼此的不尊重。甚至都不应该给旁人说的,我既然给你说就是十分信任你了。”寻致远向来自律,虽然罗曼史堪称空白,但却坚持着基本的道德Cào守。
严逸胧在心里再次感叹他真是x_ing情直爽有话就说,面对他如此的坦诚,自己也做不到太含蓄,就顺着他的话说:“你就概括的说了有这个事而已,没多说其他的。”
寻致远点了点头,越过这个节点继续探讨他和林暄之间的感情:“我认为我和他之间,相较于感情,更多的是道义。他这个人没什么心机,也不知怎么就特别信任我,对我毫无保留,不设半点防备。到了什么程度呢,比如说很多时候我轻易就有机会落井下石,并且确信能够给他难以承受的重大伤害。这样的机会有很多次,只不过出于道义层面,我认为自己不能干这种缺德事。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自省意识和道德约束罢了,而不是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把我当成挚友,对我推心置腹,而我对他所做的,只是尽可能给他对等的回应而已。假如他背叛我,在我看来只是今后不需要再对这个人回应信任而已,完全不会觉得心里有多难过,甚至还可能有点轻蔑,觉得他此前对我的感情荒唐可笑。”
严逸胧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他头一回听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相处模式,又隐约感觉这种状态不够稳固,长期持续的话难免会出问题——就像现在寻致远和林暄这样。“你现在说这些是认真的吗?真不是气话?其实我感觉你平常对他也挺关心的,像个哥哥似的照顾他。”他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我问过他觉得我对他怎么样,他说我挺好的。但全部他认为的好,都是我作为感谢所给他的回应,仅此而已。我很不喜欢他的x_ing格,但能看出来他对我没什么戒心,既然他真心实意关心我,那我就从道义层面约束自己不能辜负他,所以有时候我会做一些为了他好的事。如果仔细分析我为他做的事,会发现其实每件事都有他的影子,是因为在此之前他曾经这样对我,所以我才试着尽量能做出同等的回应。”寻致远努力将语气放平缓,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审视自己一直以来的种种做法,他很想给自己定义一个对错。
“你这样就……有点不太好了。”严逸胧觉得感□□很难C_ào率的用是与非来判定,只能说谁投入的感情深谁就更容易难过,“如果他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而他又很喜欢你,还一个劲儿的对你好,那他应该挺伤心的。”
“我知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渣。可能是因为愧疚吧,我有很努力去回馈他的真心。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我,我对此非常感动并且感谢他,于是尽可能去回应他的心意,没有白白占着他的情谊,更没有借此来利用他或者伤害他。我说过他太淳朴使我想保护他,也担心他这种个x_ing很容易被人欺负,这些都是真心的,但我知道这不是出于朋友情谊,只是出于我个人所信仰的道义,是我感谢他对我付出,同时自律约束自己不能辜负他。我觉得我算比较细心的人,很多时候,他或明或暗对我的种种关心照顾,我大多都有所体会,也是真的很感谢很珍视,但我却做不到把他当成铁哥们,因为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他这个人。”寻致远感到无措,忍不住摸起书桌上的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将注意力分散一部分使自己没那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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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无分
严逸胧想了想,试着给他提个建议:“我觉得,朋友感情应该可以有吧?只是朋友的话就没那么多限制了,哪怕不同x_ing格的人也能玩到一块去。”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的,然而事实是我对他确实连朋友感情都没有。x_ing格不同的人当然可以愉快相处,但你也知道,在我身上自我厌弃的情绪非常重,我真的特别讨厌自己心里那些y-in暗的想法,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y-in暗不堪。而林子的外在x_ing格和我有很多相似——我不妄言他内心,主观的东西我不能轻易评论,所以只说客观事实——除了x_ing格以外,成长经历、家庭背景、生活环境等等诸多方面我和他都很相似,刚认识的时候还感慨说过对方简直是镜子里的自己,这种高度相似致使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把他放进朋友关系来看待。”一个晃神,手指夹着的笔被甩到了地上,寻致远俯身捡起,朝严逸胧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严逸胧摆摆手表示无妨,想要劝解几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端过杯子递到寻致远手里,说:“水还温着,别放太凉了。你俩的事我也不太方便掺进来,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是我能做得到的你就尽管说。”
“我真正被他感动到是在去年暑假里,那是我抑郁症最严重的时期。”寻致远埋头喝了大半杯水,继续讲他和林暄之间的故事,“我觉得每天都特别痛苦,然后有一天下午想要自杀。估计是因为病的不轻,我特别矫情也特别作,在QQ空间发动态,一会儿发张割腕流血的照片,一会儿发张写遗书的自拍,还发了一大堆类伤感散文风格的绝望段子。那时候我还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想让太多人把我当笑话看,提前把联系人列表里不熟的同学都删光了,整个账号就只留了你们七八个好朋友。当时你们基本都在学校上课,虽然名义上是暑假,但学校历来习惯搞集体补课,所以也就没人理我。”
严逸胧很震惊,忍不住c-h-ā话道:“我是真的没有看到,我也没想到你那时候有这么痛苦……”他从未听寻致远讲起过这件事,现在虽然寻致远说得云淡风轻,可他听来心中却免不了有些难受,“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