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又低头下去工作了，上面也许出了什么事，但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来。
天塌了，都有高个子在前面挡着。
“这双鞋子……”
阿单惊奇地发现前几天来的那个j.īng_英男子今天拿了双女式鞋子过来。
是他女朋友的？
“有问题吗？”顾宗勇没想到这次这个年轻的修补匠没有第一时间开始修鞋子，暗地里想这个人也挺八卦的，“哦，这是我同事的鞋子，你应该认得我吧，我前几天在你这里修了鞋子。”
他暂停了下来，想知道阿单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阿单点了点头，爽朗地笑道：“我修得很木奉！顾先生，你的眼光不错！”
一个大大的拇指。
莫名地，顾宗勇感觉自己有点发烧。
“我的眼光自然是很好，不过，卢师傅，现在你该修鞋了。”
真是糟糕，他内心发出了这样的话，想不出什么话题能聊下去，或许修鞋就可以了。
但又不满足于此。
阿单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变来变去，想了想，便开始动手了。
还是那双灵巧得令大多数女孩子都要惊讶的手。
这双手上有一层很厚的茧子，棕红色，看起来就是那种历经了风霜的人。
可是，顾先生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自主地抽了一下，对方的脸看起来很年轻，与他旁边眯着眼的大叔还有那边买着辣椒的大妈格外不同。
“卢师傅。”
“顾先生，你也可以喊我阿单，他们都这样叫我！”
阿单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用皮革擦了擦这双鞋子旁边的灰尘。
听到这句，顾宗勇呆了一下，哦了一声。
“阿……善？”
“是单！写起来就是单纯的单，不过叫单！”
口词也很清楚，虽然有些地方边音，但咬字什么的都很准确。
“阿单，这下没叫错了”，顾宗勇坐在门旁边的小椅子上，大大地舒展了自己的四肢，“阿单，你读大学没？”
“……没，我干这行好十几年了，以前跟着父亲看看，后来他过世了，我接过了这家铺子，然后就继续这门了。”
简简单单的，在阿单的口中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顾先生应了一声，他果然不该提起这些比较沉重的事情，可是他跟阿单才第二次见面，兴趣啊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太清楚。
比跟着领导去接待那些两面三刀的投资人还要麻烦。
最终，他只好憋出了这么一句——“今天天气很好啊！”就跟个外国人一样的聊天，他都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多么干瘪瘪的，水都没掺一下。
“嗯。”
阿单从鞋子上抬起头。
“要喝点热水吗？”
“我可以常常来找你聊天吗？”
两句话同一时间落地，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纷纷笑了。
随后，阿单看了看顾宗勇的衣服，说道：“顾先生，你今天的衣服很适合你。”
“是吗？”
拉了拉这运动外套，非常结实的衣服，顾先生想，或许没有他的西装好看，但也算是挺合身的。
他就看见阿单重重地点了头。
他垂下了头。
就像曾经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又重新开始了剧烈的运动，这声音一点儿也不大，只有他知道能听到。
“鞋子，修好了吗？”
阿单发现自己的顾客刚才还兴致高扬的，现在就这么低落了，还真是不太懂。
不过，鞋子也差不多了。
他也就很自然地回答道：“可以了！”
就好像不留客的东道主，顾宗勇闷闷地接过了女同事的鞋子，还是没走。
“阿单，我以后也来找你。”
他闷闷地丢出了这句话。
现在，在刷着工具的阿单发怔了一下，很快地点头。
“顾先生，可以随时来找我——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顾先生……”
“顾宗勇！”
他大声地回答了，看了看四周投来惊奇目光的一众人，又缩了过去。
还是阿单，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宗勇，这名字听起来很木奉！”
阿单又树了一个大大的拇指，顾先生提起鞋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阿单就揽过他的肩膀。
“要不，我带你去集市四处看看吧。”
“这……”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作为朋友，我得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独特的风景，就算我阿单没读过几年书，但还是知道宾至如归这个词！”
阿单的笑就像是早晨的yá-ng光，既是那样耀眼，又不是那般刺眼。
顾先生就被这样一个微笑俘获了心神，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或许，这个地方，还不像他想象那样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环游集市，咔咔咔
☆、集市
集市在古代最初是由农人自发形成的j_iao换农产品的地方，后来商业兴旺，集市也从一开始的C_ào市演变成了后来各种各样的市，现在的集市里主要是贩卖低级农产品，而在这个城市里的这个集市，从各个农村老远赶来的农民们在路口边上摆好摊子买新鲜不久前摘下的蔬菜，平r.ì里在集市附近住的大户收购猪r_ou_面粉进行加工销售，等等。
顾先生现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繁华落尽的面貌，往集市上面走，则有一圈子买低价格衣服以及生活用品的地方。
他们现在在菜市场看新鲜的菜。
“现在比较晚了，小贩差不多都走完了，不过还是有很多新鲜的菜，要买一些吗？”
阿单说的话特像是一个推销自己蔬菜的人，当下就让顾先生笑了。
笑完后，顾先生就点头。
“好啊。”
这个季节里除了一年四季都有的土豆葱子等之外，还有玉米和藕，不过顾先生曾听过自己母亲说起这个季节的藕不那么脆，比较腼。
那么，买什么菜呢？
顾先生跟着阿单来到了他常常买菜的地方，那里，李大妈慈祥地看着他们，热情地挥手。
“哟！是卢小师傅啊！买什么呢！阿姨都给你打八折！”
“李阿姨，不用了，我们顺便看看。”
就算是熟人，也不能如此，阿单深知为人处世之道，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集市里混得如鱼如水。
后边看着的顾宗勇完全没在意这一遭，只是看着这些菜，拿起四季豆掂量了一下，又拨开一棵青菜。
这时候，李大妈也注意到阿单身后的陌生人。
“小师傅，这是你朋友啊？来来来，我们这里的瓢儿白最好了，这可是今天早上才从地里运过来的！”
当场，李大妈就给顾先生塞了一棵形状姣好的瓢儿白，让阿单尴尬地看了顾宗勇一眼。
“顾先生，李阿姨这比较热情。”
“没什么，这菜不错，怎么卖的？”
顾先生完全不介意这一招，他在推销界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古里古怪的手段没见过，李大妈这小儿科他也不放在心上。
菜，买来也没几个钱，完全不值得计较。
李大妈似乎也通过顾先生的外表判断出他不缺钱，所以报价也爽快，顾宗勇付钱也爽快。
阿单叹息了一声，伸手抱过顾先生买的一堆蔬菜，里面除了瓢儿白还有小番茄，土豆和几根玉米木奉，索x_ing一只手就拿得下了。
“这时候不早了，我帮顾先生把东西放进车里吧。”
“啊，嗯，麻烦阿单你了。”
顾宗勇很沮丧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时间走得流水般无情。
该告别了。
顾先生驾驶着他的小金杯，后备箱里满满的蔬菜，就这么回到了自己家里。
安静的一室一厅，与热闹的集市相比，没有人气，顾宗勇抬抬自己的眼镜框，笑了一下，然后把蔬菜整整齐齐地放进了冰箱里。
随后，他又拿出三个土豆，一个煮了，一个切了，还有一个放在菜板旁边懒得动了。
睡觉前，他打开了手机，点进了联系人里。
“……”
糟糕，忘记问阿单的电话号码了，他转念又想起来，似乎两次都没见到他用手机的时候。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就问一问他吧。
看着手机屏幕照亮的光，顾先生又笑了。
然后，放下手机，关灯，闭上眼睛，一夜好眠。
另一边，阿单把自己小铺的东西都收好后，看着外面苍凉的夜色，缓缓地闭着眼躺在椅子上。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向不太熟悉的顾先生提出那个请求。
或许，是顾先生有点苍白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脸，也许是他看着他修鞋子时候与他幼年一样专注的眼神。
他忽然就记起来顾宗勇问他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