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干净来修的鞋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无奈又温柔。
“没错。”
顾宗勇坐了下来，环视四周，然后尝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那是个很木奉的点子。
就连阿单这样不怎么关注广告的人，都很喜欢这样的表达。
顾先生想用一段故事来娓娓道来。
最终，阿单还是同意了，他收拾了铺子，笑了。
“顾先生，小顾，你觉得怎样的故事最好呢？”
“一个简单的故事。”
他自信地说。
然后——讲述了关于李大妈的故事，她跟她老伴儿相扶相持一生的故事。
一双鞋子，一段人生。
记不完的是过去，道不尽的是回忆。
对此，李大妈“哎呀”了好久，跟自己老伴儿说，跟自己闺蜜说，跟每一个遇见的邻居说，她说啊，我好久没记起来这双鞋子的过去了，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那一天，她脱下了穿了很久的布鞋，在那双还没有老眼昏花的眼睛热切的注视下，穿上了那双红皮鞋。
真是——很好看的鞋子。
然后，李大妈说着，就呀呀地落了泪。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那年的人早已y-inyá-ng相隔。
“这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不能用了，也许我啊，那一天也会跟我老伴儿一起吧。”
“感觉那一天不远了。”
挖掘人内心的故事其实并不符合一个国人的道德。
深埋于内心的秘密，在多少年前，都是埋进了黄土里，融进了那白骨中。
李大妈答应了顾宗勇这个有点无礼的要求，令他感觉十分吃惊，毕竟连报酬也没太多，不知道完整的视频算不算。
而在阿单的注视下，他总算是完成了视频的录制，接下来是视频制作。
用黑与白的颜色，用简朴而不失美丽的框架，用那支笔，用他的手……短短五分钟的视频，顾先生做了一周。
这个速度的确慢了很多，但最终的成果令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伸了个懒腰，他清楚地明白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就是发出去；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去找阿单。
阿单……他坐在铺子前耐心地跟一个年老的婆婆闲聊。在这闹市中，数不清的人之间，顾先生却一眼就看见了修鞋匠，汗水滑过他脸颊，落到了褐色的肌肤上，手边沾了油的黑，眼中分明是开朗的笑意。
顾先生在那边站了很久，直到那位婆婆离开，才走过去。
“阿单。”
“小顾？”阿单早就知道顾先生一直过来了，现在，他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忐忑的表情。
“你觉得，那个会有用吗？”
“那个啊，我不在意，不过，只要你在这次失败中学到教训，下次尝试，成功……”阿单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最好。”
“的确，现在，我做的是我想做的事情！”
被感染一样，他也笑起来。
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有着说不完的青ch.un活力，就算前路再如何渺茫。
“滴！”
“转发量4321，点赞量4w，评论……”
“啊！记得我小时候的一双鞋子，白皮的，我那时候不知道容易弄脏，结果在下雨天穿过去了，就弄脏了，变成了灰色，那时候老妈还骂了我一顿！”——采蘑菇的小姐姐
“我n_ain_ai也有这样的鞋子呢！”——喵喵喵
……
很多很多，顾宗勇游览着这些语言，它们还在上升。
窗外的青萝也似乎更加翠绿，哪怕是在这凉凉的秋r.ì里。
而在他手边，是阿单弄好的咖啡，温热的，就像那人捂住他手的温度，就像是——那唇边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最近比较忙，尽可能更新吧，恩……下一章进展进展！
☆、所求
“顾先生，你的电话响了。”
最近，阿单的生意很不错，每天都有人来找他，然后絮絮叨叨地讲故事，顾宗勇把这些都录了下来，然后剪辑成视频放到了网上。
但，就在这几天，阿单显得更加沉默了。
有时候阿单会看着他，一整个下午都不开口，他问了几次，都是笑着模糊过去。
与之相同的，是他在梦中越来越放肆的悲伤。
他梦见从未到过的大海，大海里站着阿单，他穿着泳裤，眼神炽热地看着他。
而这深海里似乎一点儿也不冷，热得他的心脏都碰碰地跳，仿佛要跳出来，去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也许，那个地方他找得到。
也有空无一人的集市，只有阿单坐在他那铺子的台阶旁，拿着他那双心爱的皮鞋，微笑着，看着他。
那是他最心悸的笑容，沉迷在其中，仿佛连灵魂都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亲吻他，或是……
然后醒来。
顾先生这时就会面色沉重地盯着窗外的青萝，绿得发亮，闪光得刺目，随后更加努力地找事情做。
然而，他越来越不能逃避。
阿单在看着他，没有开口，他也没有。
这是最近几天，阿单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他略略回应了一句，就接过他手里的手机。
手指擦过那温暖的掌心，滑过一连串的……
两人都是一愣。
顾先生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阿单有些悲哀的表情，他不得不掩饰x_ing地打通了电话。
“喂，是顾宗勇顾先生吗？你好，我是……”
“你好，我的确是顾宗勇……”
这是一个招聘的广告，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去找工作了，现在，工作找上了他。
无论如何，还是先应付一下。
于是，顾先生就站了起来，随意地绕过了挡在这边的阿单，准备走到yá-ng台那边去，但——阿单拦住了他，似有些哽咽地说道：“小顾，你等会能与阿单谈一谈吗？”
“……”
他点头。
他向前走去yá-ng台。
说道：“抱歉，我还需要考虑一番，感谢李先生这一番肺腑之言。”
他挂了电话，抬头仰望天空，这暖洋洋的秋r.ì伴随着这秋风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冷。
阿单没想到顾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他最近一直在看顾先生的微博，那些视频的点击量达到一个他曾经不敢想象的程度，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恐慌——顾先生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他并非这个地方的人，也不是他所能接触到的。
这个城市里有几百万人，而——只有那一天他从铺子走向小卖部的时候看见了他，只有这一个人，他遇到了而已。
可他不知道顾先生是怎么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顾先生总是躲着他，躲着他的目光，沉浸在那“工作”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先生会犹豫地看着他，不开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先生现在这样，仿佛想要他去拥抱着去亲吻。
无论那时候他的心如何，他也只能假装沉默。
心却在一天天不断地跳动。
但刚才那一通电话，他怎么能再沉默下去啊！
内心深处，它在不断地膨胀。
顾先生站在他的面前，假装冷静，假装自己不在意。
“阿单，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正确，觉得很对。
只是阿单伸出了手，捧住他的脸，慢慢地，低下了头。
那背着光的脸颊，处在黑暗之中，而那双眼却亮如那耀眼的太yá-ng，他移不开眼。
“顾先生，你所求的是什么？”
这句阿单说出的话响在耳边，落在他的心底，重重的，像是夜幕前的谢曲。
他也在心底问了自己，他最初做这件事，是为了感谢阿单，但后来呢，虚荣吗？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吗？为了网络上那些看不见的点赞吗？都不是。
他……
他……
他想的是——“我所求的，大概就是阿单你吧。”
不能回头，他知道，他又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地苍白，像那刚砌好的墙壁一样僵硬。
事实却是，阿单轻轻地吻了他，他吃惊地张开了嘴，将他迎了进来。
舌头在互相打架，渐渐地，莫名的情愫在心底升起，一直，一直——
这是一个很痛的吻，大概是对方没什么经验，又是一个很不错的吻，因为他们彼此灵魂相吸。
这是他想过，最好的结局。
顾先生笑着，拥抱了对方。
然后夜色渐渐深沉，这边的沙发上多了些不该有的衣服，那边的地面上滚落出一道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