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的,蔓延到仓库门口。
而每走一步,欧向奕都感觉腿要断掉了。抬起,落下,背上的重量好像全都压到了那条伤腿上。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走路的话,他可以慢慢挪慢慢蹭,使伤腿少用些力。
可当背上背了个人,他就必须要用到伤腿,哪怕是千把刀一起割向那个地方,他也要前行。
嘴唇被咬破了,满嘴都是血腥味,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走过那堆尸体时,他从桌子边摸了一条毛巾塞在嘴里紧咬着。
再疼,就算疼死他也要走下去。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斐然救出去。在深田想通这是他们的计谋而折返回来之前,他必须抓紧时间走远一点。
出了厂房,他扶着大门点了一颗烟扔进了汽油堆里。
火焰“轰”一声升了起来,很快连成一片。
欧向奕咬紧口中毛巾,一步一屏息,艰难向远方走去。
这条路有多长他不知道,是不是通向希望的公路他也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必须走,必须一步不停歇地往前走。
身上的斐然情况很糟,他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给他治病。一夜的寒风他很怕斐然的病情会更加重。
黑暗加上失血以及一只眼的视力让他好几次都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使劲摇了摇头,阻挡晕眩侵袭。所幸走得不快,不至于跌倒。
纵然痛苦吃力,他却一步也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来会再也爬不起来,再也走不动一步。
斐然就在他背上,斐然还活着,斐然的呼吸喷到他脖颈间,这就是最大的动力。
为了那个人,他也绝不能倒下去。
黑沉沉的天空上方挂着一轮惨白的弯月,稀疏的几颗星偶尔闪烁一下,二月夜晚的冷风呼呼吹在身上,吹走他一身热汗。
疼痛还在不在,他也说不清,只是靠着意志撑下去,靠着强悍的意志一步步前行。
松开嘴,毛巾掉在地上,他喘着粗气低声问道,“斐……然,你,冷吗?”
“再撑……一会……很快……很快……就到了……依辰……会……会来救……救我们……别害怕……别担心……我……我会陪着你”
一直趴在他背上意识模糊的斐然渐渐醒过来,用了好一会才搞清现在的情况。
欧向奕在背着他,而从这颠簸的程度来看,他应该也是受了伤了。
前方没有看到任何希望,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他缓缓开口,气若游丝,“欧向奕……放下我,你自己……走吧。”
欧向奕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他能感觉身下的人走得有多吃力,“放下我,你还,有机会,逃走。没有必要,让两个人,都死在,这儿。我,会拖累你的。”
欧向奕轻笑了两声,“傻瓜……我要是……会扔下你……早就扔了……还会一个人……跑来……跑来这……救你吗!”
斐然没了声音,欧向奕继续说给他,也说给自己听,“出了……这件事后……我突然……突然想到……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个……有个孩子”
风卷起沙粒吹进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他无奈闭起双眼,摸索着前行。
“如果……如果哪天……我们突然……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也太……可怜了。”
斐然强撑着精神听他说下去,眼睛闭闭合合,好似下一秒就会沉沉睡去,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睁开的时候。
“大哥……和二敊……过得很好……看样子……也不打算……给欧家……添个子孙……而我……也不会有女人……给我生孩子了……所以我想……等你……三十岁的时候……我们领养个……兔崽子吧……将来……欧家的产业……也要靠人继承啊!”
斐然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在那里,好像,好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一直,等着他。
“他性子……最好像你……这样……等我们老了……他还能……孝顺孝顺……像我这样……就太混蛋了……我这一辈子……都坏透了……把亲生父亲……送到了国外……把一个……不爱我的人……关在身边……一直都是……勉强着……把不属于我的……东西抢过来……我这种人哪……不配被人爱……那孩子……将来……能孝顺一个人就好……哪天……等我先走了……有个人陪着你……我也……走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