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一片鲜血模糊,四根手指的指甲扎破了掌心的皮,几乎全陷进了肉里。
安藤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在干什么?”
福冈医生上前一步,见此幕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欧先生!”
欧向奕头一昏差点倒下去,幸而安藤夏及时扶住他,“不行,我不能昏迷,现在还不能,不能。”
“欧向奕,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吗?”安藤夏双眼怒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我不疗伤,不行,现在还不能,不能,绝不可以!”
安藤夏深吸一口气,刚想再开口时,斐然突然用虚弱但坚决的声音说道,“欧……向……奕……别再闹了……快……疗……伤。”
听到他的声音,几近昏迷的男人突然睁大双眼,转过头冲着倒在病床上的男人用劲力气吼道,“你想趁,着我,疗伤昏迷的,时候,逃跑,对不对,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那种机会,我就算会,断腿会死,也绝不让你跑掉,绝对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男人的模样很凄惨,男人的表情很凶狠。但同时,他的心却是最卑微最可怜的。
斐然缓缓垂下双眼,失了所有力气,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安藤夏呆呆望着面前还剩一口气却死撑着绝不倒下的男人,心,第一次遭遇那么强烈的疼痛。
丢了一条腿也没关系,即使知道可能会死也绝不在朋友到来前接受治疗,只因为怕自己会昏迷,怕那个他深爱的人会离开。
这种爱,强烈得有些可怕了。
这种爱,他原来嫉妒得发狂。
安藤夏松开他的手,目光坚决地看向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逃跑的,我保证你醒来时还会看到他,这样可以吗,可以接受治疗了吗?”
欧向奕晃晃悠悠地转过身,凶狠的表情还未收回,他说,“我不相信你。”
安藤夏揪紧眉头,双拳攥得死紧,他怕自己下一秒真的会抡出拳头。
“欧先生——”福冈医生再也看不下去,刚想再劝,只听大门“呯”的一声被人用力打开,有一人朝他们直奔过来。
“向奕,”年依辰三两步跑到欧向奕面前,见他一身鲜血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向奕?”
欧向奕抬起右手抓紧年依辰肩膀,坚持着说出最后几个字,“照顾……好……斐然。”
再顽强的生命也禁不起这一番折腾,欧向奕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闭上疲惫的眼睛,身子失力,软倒下去。
他好累好累,累到一步也走不了,连心脏也想要彻底罢工休息了。
过多的失血令他意识逐渐模糊,腿部的疼痛已经不能使他清醒,他唯有用制造新伤,新的痛感来阻止昏迷。
他不能昏迷,在年依辰来之前绝不能倒下去,只要他没死就绝不能给斐然任何一丁点会逃离他的机会。
这种机会,他给不起。
他唯一庆幸的是,等到了年依辰,这个人懂他,知道他对斐然的感情有多深多重,这个人是他深交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他会帮他照顾好看守好斐然。
他和斐然的心若不能走到一起,那么他的人必要和他死死缠在一起。
他相信,能让他停止这种疯狂爱恋的,只有,死亡。
56.
昏睡了两天,斐然才终于清醒过来。
期间也断断续续醒过几次,却都很短暂,每次醒来都看见那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室内,令他很快睡去。
这次醒来他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再想睡下去的意思,于是撑着身子坐起来。
一个身着白衣的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盛装药品的托盘,一进门便笑着同他打招呼。
斐然脑袋瓜又疼了起来,硬着头皮用日语打了声招呼,小护士将一体温计塞在他嘴里后就自顾忙起来了。
过了一会取出体温计后对着它又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虽然听不明白,但斐然从她表情也能猜个大概。
烧应该是退了,就是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了,语言不通,真是个很麻烦的事。
小护士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吃药的意思,斐然按照她的吩咐吃光了所有的药后她才满意离去。
不多会,又一人径直走进来。斐然很想提醒一下来人进门先敲门的好习惯,但想到这是在别人家于是作罢。
走进屋来的是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他友好地同斐然打招呼。
“空尼奇哇”斐然用很生涩的日语回道。
男人先是一呆后笑了笑,用有些蹩嘴的中文说,“你日语不行的话,我们就用中文交谈好了。中文的话,基本上我都可以说。”
斐然这才想起那天和欧向奕争吵的男人就是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是懂中文的,在欧向奕用中文和自己交谈时,他完全听得懂一般对答如流。
不管怎么说,碰到一个懂中文的人还是值得庆幸的,最起码不用再鸡同鸭讲了。
“请问,今天,几号了?”
男人听到他的问话后先是笑了笑才回答,“27号,你昏睡了两天。现在烧已经退了,病情很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