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多少能改变劳拉。她曾经说过不会跟任何人结婚,但最终还是嫁给了我。可惜事实证明我错了。一次牺牲不代表次次牺牲,勉强在公众面前维持家庭生活给了劳拉很大压力,而她转嫁压力的方法就是对威廉的彻底无视。”马克西米利安王子苦涩地笑了一下,“事实上像是今天这样的争吵以前从未发生过。劳拉不理睬威廉,也从不听威廉讲话。她不爱她的孩子,尽管这个结论让我无比痛心,可是却是事实。我一直想让他们相处得更加融洽一些,直到你出现之后,我的想法才有了改变。”
阿尔杨不禁一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勉强是改变不了现状的。恐怕我施加给威廉的压力也是让他痛恨他的家庭的原因之一。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心一意想要住到学校去,暂时逃离这个家了。说实话,我很高兴他没有像他母亲一样对家庭失去信心,尽管他选了一个男人来组建家庭,但这毕竟让他感到满足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威廉会选上我。”阿尔杨认真地说,“但我爱他,我希望能和他一起生活,我也希望马克西米利安殿下能支持我们的选择。”
“是的。”马克西米利安王子点了点头,“我想是时候对他做出补偿了。”
在和阿尔杨一起从工作室里出来之后,马克西米利安王子并没有留下用餐,而是直接带了妻子离开。想必他也明白,让妻子参加这种家庭式的晚餐是一种折磨。
两天后,阿尔杨和威廉一起来到位于阿姆斯特丹市内的王宫,在这里他们将面对最后一道考验。在夕阳差不多落到一半的时候,一位年长的侍者为他们推开了女王房间的大门。
第二十三章:婚礼
在威廉深吸一口气。在他准备和阿尔杨一起走进房间的时候,一旁的侍者却礼貌地拦住了他:“威廉殿下,女王陛下想稍后再接见您。”
威廉皱了皱眉。但他却不能反驳祖母的决定,唯有在外面等待。“一切小心。”他对阿尔杨说。阿尔杨点点头,走进房间。
女王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她的头发被时光洗涤成苍白的颜色,脸上的层层叠叠皱纹也显示出她的苍老,但她依然是荷兰人民最爱戴的王者。
“陛下……”阿尔杨不知道该用何种礼节来表达对女王的尊敬,唯有低下头,静静地站在女王面前。
“威廉一世是个伟大的国王,尽管在他活着的时候并未登基。”女王用阿尔杨熟悉的缓慢的语调说道。她的目光既像是落在阿尔杨身上,又好像落在别的什么地方。
“当时整个荷兰都在西班牙的统治之下,西班牙人把我们当做是一头永远也压榨不完的奶牛。他们不仅夺走人民的财富,还堂而皇之地宣扬他们的天主教,用宗教裁判所合法地杀死所谓的‘异教徒’。威廉一世是所有大贵族中唯一站出来反对西班牙统治的人,他的一生都在为荷兰的独立而战斗。就在取得最终胜利的前两天,他被人射杀在妻儿面前。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奥兰治·拿骚的姓氏成为了为自由而战的旗帜。每一个奥兰治·拿骚家族的人都必须明白,这既是荣耀也是责任。但是今天我听说,威廉竟然愿意为了你放弃这个伟大的姓氏!”
女王的目光犹如刀锋,让阿尔杨感到无地自容。关于威廉一世的故事,关于荷兰独立的过程,都是他曾经在教科书上学到过的内容。但他从未想过,这个姓氏对威廉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会和他站在一起,坚守这份荣耀。”阿尔杨注视着女王的眼睛说。
“要是我不给你这个机会呢?国民或许可以接受一个同性恋的国君,但他们怎么能将希望托付给一个愿意为了情人抛弃他们的国君呢?”女王的言语愈加犀利。
阿尔杨哑口无言。
“真到了那一天……”他颤抖着嘴唇说,“如果我是威廉成为国民领袖道路上的唯一阻碍,我必将清除我自己。但威廉从未将自己摆在王位继承人的位置上!如果您有这样的打算,想必也没能让他知道。就此指责我迫使他离开王位未免有些太过偏颇!”
“我把威廉一世的戒指给了他。”女王平静地说。
阿尔杨死死握紧拳头。
“但在当时他就已经一口拒绝了承担起奥兰治·拿骚家族的重担。”
“咦?”
“威廉拥有一切成为国王的要素。和他那个和家庭生活格格不入的母亲不同,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他都近乎完美,让人不敢相信他是出自那样的家庭。这才是令我伤心的地方。如果你能让他同意接过这幅重担,相对的,我也会给予你足够多的回报。”
阿尔杨的心怦怦跳着。他知道女王正在期待一场交易,以威廉在自由为代价,交换他和威廉的婚姻。
只差一步,他们就将走在一起!
“不,我不能,我不能强迫威廉做出任何决定!”阿尔杨闭上眼睛,为自己能说出这句话感到骄傲。
“你是真心爱他的,对吗,我的孩子?”女王说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是的。”阿尔杨走到女王面前,单膝跪下,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滚,却倔强地不愿滴落下来。
女王伸出手,按在阿尔杨的肩膀上。
“你和克劳斯有着一头一样的头发。”她一面叹息一面说道。然后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在缅怀已故的丈夫克劳斯亲王。
“他从小因病住在远离城市的乡间别墅,是一个既敏感又细心的人。他年轻时曾醉心文学,为我写下过许多诗篇。是我改变了他的生活,对这一点我一直很后悔,但我现在却不得不做同样的事。阿尔杨,你能答应我,在人民需要的时候,让威廉承担起家族的重担吗,即使这会让你痛苦,让你过上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