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摆出一张苦瓜脸,“那个蛇蝎女,和她在一起非得被榨干不可。”
斐然穿过人群,站在镜子前,整理好仪容往外走去。“那就换一个不会榨你的。”
抒情的音乐若有似无地飘荡在奢华的大厅,冰蓝色的吧台,倒吊的高脚杯,安静的水晶吊灯闪着璀璨夺目的七彩光。
宾客满堂。
一个个眼里闪现蠢蠢欲动的光芒,挣破体内禁忌的因子,刻意做作的冷静和镇定,不安地窥探这繁华不可想的异世界。
这里是平民消费的低档区。
穿过熙攘的人群,斐然端着水果盘目不斜视地来到包间外,轻叩雕花木门。
门内传出慵懒的男声。
打开门,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眼角余光瞥到沙发上纠缠的两具男性躯体,几近赤裸,毫不避讳。
斐然起身。
“轩尼诗。”男人将身子埋进陷在沙发里的青涩男孩身上,抽空含糊不清地点了瓶酒。
“啊……唔……”男孩皱着眉别过脸,满含情欲的双眸对上斐然空洞的双目。
“请稍等。”机械化的回答,斐然转身时听到男人欲望倾泻时的满足之声和男孩几近凄惨的闷哼。
关上门,隔绝异世界。
学着冷淡漠视一切,这是他在这里学到的生存法则。
设备完善的隐秘包间是为这个城市的上流人士准备的欲望交易所。
一个个披着精英外衣的高贵人士以骄傲的身姿踏进这里,究其本质,一样猥琐的灵魂,一样渴求的灵魂。
是夜难以寐的孤独还是身体感官的欲望,以金钱为楔机,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Andy,来……来帮我一把。”过道里,John扶着一个醉酒的客人往电梯走去。
斐然上前在另一头架住客人的肩膀,吃力地挪往电梯。
进入二楼贵宾房,将醉得人世不醒的客人扔往床上。John捶捶不堪重负的肩膀,“妈的,这家伙每天都来,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真倒霉,要伺候这样的金主。”
斐然笑笑,正欲出门。
“啊……可恶!”John的叫声阻止了他的脚步,转过头——浑然不觉的客人头一歪,吐了一床的秽物,沾在脸颊和头发上。
John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恼火地抓着本就凌乱的头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厌恶地扯扯男人的臂膀,想要把他拉离那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John嘴里愤愤地骂个不停。
斐然想了想,上前拍拍他肩膀,“这里交给我好了,你去给107的客人送一瓶轩尼诗。”
John如临大赦,感激地上前拥抱斐然。“Andy,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架势,连感动的泪水都快流出来。
“Andy,这是个金主,逮住了,明早给的小费少不了。”
“你怎么知道?你陪过?”斐然调笑地摇头。
“去你的!”John骂了句后捏起鼻子逃得飞快。
门关好,斐然将客人扶到沙发上,扯下脏掉的床罩,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重新铺好。
卷起袖子,来到浴室,放了大半缸水,脱下客人的衣服,小心翼翼将他扶进浴缸,头靠在浴缸边缘,斐然舒了口气。
端起热好的温牛奶,扶着他的头,强行灌下了一些。
客人一开始有些挣扎,却始终未睁开眼睛。
渐渐的,似乎习惯了一般,再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斐然放心地挤出些洗发水抹到他头上,轻柔、低缓的声音响起在水气弥漫的浴室。
“喝酒真有那么好吗,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才一定要喝成这样……有没有想过家人的担心,你可以喝到不醒人世,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却很可能会为你守上一夜,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担心你的身体经不经得起这样折腾……是有钱人吧,这里的酒贵到吓死人,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喝……如果我有这么多钱该有多好……我一定不浪费一分钱,我要把言研接到城里来,我要让言研读最好的大学……我要让言研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让张妈颐养天年……”
不知不觉间又犯起了唠叨的老毛病。
天花板上滴下一滴水,打破了他的沉思。
斐然苦笑着叹息一声,放光浴缸里的水,替客人擦干身体,将他背回床上,找出一件睡衣为他穿好。
做完这一切,斐然轻轻擦去额角沁出的汗,对着床铺上沉沉睡着的男人露出几许苦涩的浅笑。
又想起往事了。
那个从没对他尽过责的男人,如今是再也没有机会为他泡一杯解酒的红糖茶,擦拭他满是胡渣的脸。
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斐然将水果盘端放在床头柜前,找出一张纸写下简短的几个字后,抱着男人换下的衣物以及脏床单,默默离开了房间。
欧向奕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看一眼对面墙上的钟表,他厌烦地重新将自己交给薄被。反正是赶不上会议了,索性睡到下午。
混合着洗发水和沐浴乳的清香传入鼻中,他疑惑地再次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