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欧向奕被呛得连咳好几声,颠颠手指着斐然鼻子,“你给我闭嘴!闭嘴!我那是无缘无故的吵吗,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是!
斐然在心里下一个肯定的结论,不过倒是识趣地没说出来。
晚间八点,万众瞩目的央视新春晚会正式开场,华丽礼服着身的男女主持款步入场,一个满面春风的笑容,一句慷慨激昂的陈词,拉开辞旧迎新晚会的序幕。
歌舞、小品、相声、杂技,变换不同的元素刺激观众的兴趣,斐然看得津津有味,欧向奕却觉越发无趣起来。
大屏幕电视上演员卖力地表演,周围笑声不断,欧向奕看一眼斐然毫无心机的笑容,起身踱步出门。
出了大厅,后院是一片引人入胜的人造景观。惟妙惟肖的假山、雕龙画凤的小桥、淙淙作响的流水,在此刻,被从大厅传来的笑声映衬出几分冷清。
冬月蒙蒙,含纱带雾,银银月光悄洒娇艳花丛,添几分媚。小溪从花道中蜿蜒流向远处亭台,暗夜中粼光闪闪,动人心弦。
欧向奕靠在院门边赏一夜寂寥的美景,吞云吐雾中是淡淡的愁。
该消逝了的,怎又忽地升起。
谁曾说过,越是热闹的地方却越是寂寞。就是形容现在的心情吧!
苦笑一声,扔掉手中燃尽的烟,刚想再点起一支。
“奕哥。”
斐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欧向奕回过头,“你怎么来了,不看了?”
斐然与他并排而站,“嗯,你一个人待在这做什么?”
视线转回一院美景,“出来透透气,里面太吵了。晚会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斐然笑着回味刚才的小品。如果言研在,一定会倒在他怀里捧腹大笑。他们能看到晚会的机会太少了,小胖家买第一台黑白电视时,全村人激动得在他家看了一整晚。第一次的新春晚会,场院里好几十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大气也不敢出,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小胖妈准点打开电视机,人们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这就是新年晚会啊……
言研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里的小人或蹦或跳,嘹亮、高亢的乐声飞上夜空,久久盘旋。
斐然抓着言研的手,附耳小声说:“将来我也给你买一台电视机,比这大,让你抱在怀里看个够,好不?”
言研不舍的将目光从电视前移向斐然,“嗯,我和然哥一起抱着它,我们看个够。”
后来的几年,他没有陪言研再去小胖家看过晚会。新年时走十里地到镇上的小饭店打零工,那一天许多店家都缺人,杀猪、宰羊忙活到深夜一点回到家,躺在坑上攥紧手里那微薄的工钱,斐然笑着进入梦乡。
“好看不继续看?还跑出来。”欧向奕出声打断了斐然的沉思,他笑着摇摇头,“奕哥,你不喜欢看晚会吗?”
“我没看过,不想看。”
“没看过?”斐然想不会吧,他家里很有钱的,难道也没有电视机?怎么会没看过新春晚会?
“我在国外长大的。一个人,哪一天过年都无所谓。”欧向奕淡淡地说。
斐然点点头,瞧见他淡漠带点哀伤的神色,“奕哥,那就结婚吧!”
欧向奕瞪大眼望向他。
斐然的笑容在月下明亮、清新,不染杂质的纯净拨动人心。“那就结婚,不要再游戏人间,找一个喜欢的人,坐在暖和的房间,身边摆一盘饺子、一盘瓜子,抱着她一起看新年晚会,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感动,每一年每一年,这样过下去,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水声潺潺,低吟浅唱,斐然的声音像带有魔力,回荡在欧向奕耳边很久很久。
找一个喜欢的人,抱着她一起看新年晚会,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感动,每一年每一年,不会再寂寞……
找一个喜欢的人……
欧向奕抬起头,白月光何时转了方向,尽数洒在若有所思的斐然身上。
晚风撩起黑发,在男孩眼角鬓旁缠绕飞旋,健康的麦色肌肤被月光染成温柔的银白,长睫幽幽,半垂着遮一湖碧波,唇角含笑,若有似无。
心跳莫名。
斐然!
欧向奕猛地转过身,狠狠掐灭手中烟。火烫的烟头灼伤手心,头脑瞬间清醒。
斐然上前,“奕哥,你怎么了?”
欧向奕扯一抹笑,转过身拍拍斐然后脑,“小家伙还管起我来了,你多大啊,说结婚这种事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斐然揉揉被拍痛的脑袋,“你以为你还年轻啊!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在我们村里这年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不是一个人吗,找个人过不就不寂寞了吗?我哪里说错了……”
“你少罗嗦!谁跟你说我寂寞啊!”
“不寂寞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我赏花不行啊!”
“夜里赏花啊?这里的花都晚上开的?”
“你废话可真多啊!信不信我把你扔池塘里啊!”
“嘿嘿,那水浅,才到我脚脖。”
“切,你小子真想下去啊!好好好,来来来,不把你扔下去,我都不信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