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三天时间,查出这份资料里的人。”
手下接过纸袋,转身离去。
颓然地坐在老板椅上,头仰靠向椅背,欧向奕身心俱疲。
自斐然出事那天,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明明有律师全权负责的官司,他却非要掌握每一个细节,尽力打点好可能需要的关系,争取为斐然拿下缓刑。
律师,法官,甚至负责此案的警察都没有想到斐然的认罪态度这么好,配合得很干脆,干脆到非要治自己的罪不可。
不管律师怎么劝诱,斐然坚决不改初衷。
最后,他赢了,为自己赢了三年的牢狱生活。
只为,不再见他。
攥紧拳头,重重砸在椅子扶手上,欧向奕不甘心。
花了六年的时间,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情人,把斐然宠上了天,只因,一份难以回报的爱。一步疏,全盘输。
他不甘心,不相信六年的时间,斐然对他没有一丁点感觉。
身体相交时,他知道斐然也得到了快乐,无比的快乐甚至会令他抱着自己的身子,不顾羞耻地愉悦呻吟。
心灵相交时,即使一个眼神,他也明白斐然想要的是什么,然后费尽心思搞到手,搏他一笑。
在斐然面前,他不是成功的企业家,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不是游戏人间的二少,他只是,一个深深爱着他的普通男人。
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看,生日时躺在他身下甘心为0,犯错时一笑置之,危急时以性命相护,这样,还不够吗?
还不能打动他的心吗?
连,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吗?
六年,白驹过隙的六年,点滴回忆的六年,对他来说,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欧向奕三个字,最终也只留了恨;最终,回到最初的,恨。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
饿肚子的孩子觉得能吃上一顿饱饭是幸福,工资低的人觉得能再涨两百块是幸福,打光棍的人觉得能讨个老婆是幸福,孤独的老人觉得儿女在身边是幸福。
斐然的幸福,是在监狱里过着见不到他的日子。
见不到他,他可以自在地呼吸,自由地想像和言研的重逢。
季云恒问他总是傻笑什么,斐然说想笑就笑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在笑中度过。
季云恒挑挑眉,露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傻瓜,以后的日子,会让你想笑也笑不出来。
斐然不解地看向他,除了累点我没觉得有多难过。
哼!很快你就会知道。
说完,季云恒手插在口袋里,如来时一样慢悠悠地朝墙角太阳地晃去。
他喜欢晒太阳,暖暖的光打在身上他会舒服地闭起眼睛,享受着从头到脚被涂上金色颜料的温暖。
每一个毛细孔都变暖,驱逐心里如沼泽地般的阴森寒冷。
斐然收回关注他的目光,贪恋地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言研在哪里,会不会遇到好心人帮助他
是不是找到了工作,一日三餐,吃得饱吗?睡的床铺够不够舒服,被子暖不暖,感冒生病的话是不是舍不得钱,不肯去看医生?
比以前瘦了吗?还会被人欺负吗?
没有他的日子,过得快乐吗?会想他吗?会等他吗?
前面的问题他找不到答案,但后面的问题是他一直坚信的。
言研是他的,从以前到未来,永远都会是他的。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无条件地等着他。这就是言研,他熟知二十年的言研,一如他,从不改变。
斐然的“幸福”日子的确没有过多久,超负荷的工作很快让他从自以为的天堂跌到了地狱。
监狱里新来的牢友更是让他辛苦的劳狱生活雪上加霜。从抢食到厕所里莫名的殴打,胸前纹了只鹰的肌肉发达的光头男时不时会找他麻烦。
同一牢房的小郑告诉他,这个人外号“三霸”,做过抢劫伤人的案子,在地方上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人凶狠,尽量少惹到他。
斐然点点头,随着人流走向厂房。
他们这阵子干的是汽车底盘件的活,活干了不多会,只见三霸横横地向这边走来,那一身赘肉随之晃荡,不怪小郑曾在背后偷偷称他为狗熊。
正想着,三霸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斐然只感觉一团阴影罩了下来,他抬起头。
他个子不算矮,可在庞大的三霸面前就显得很瘦小了,那人该有一米九几,这身高配上这体重,斐然担心他一个站不稳,倒下来真能把自己压死。
三霸冲他招呼着,“哥们,借个工具使使。”
斐然不想得罪他,眼睛瞥了眼手边的工具,“要什么,尽管拿。”
三霸拿起几个工具在手里掂了掂,瞥他一眼,“喂,有没有兴趣加入我这边,以后有老子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斐然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活,“谢谢大哥的好意,我现在挺好没人欺负。”
三霸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过不过来”
斐然不是三岁孩童,他这番恐吓威胁定有目的,若真加入他手下,以后的麻烦只多不会少。“谢大哥了,我还是不去了。”
三霸脸阴沉着转过头,朝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朝狱警走了去,掏出烟涎着脸的套近乎,将狱警带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