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深深地吸了口气,深深地,深深地,闭上眼睛。
“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欠了你的。”
转过身,他步伐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很轻很淡的一句话在风中吹散。
“对不起。”
欧向奕贪恋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远去的背影身上。
那个人,不会再回头。
十年了,这是第一次,他肯卸下冰冷的面具,用久违的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话。
他差点忘了,他深爱的那个人也有过如此温柔的声音。
突然就脆弱了起来,他有些痛恨最近的自己,总是那么多愁善感,总是那么——
想掉泪。
那一声向奕,像是从前世传来的声音,那么遥远,那么震撼。
他差点就没坐住,差点就冲动地打开车门,一把抱住那个他一分钟也离不开的人。
斐然,斐然,斐然,斐然,斐然,斐然……
他一声声唤着已看不见影子的人,心也在这一次次的挽留声中被狠狠碾痛。
如果唤上一千一万遍,你是不是就能回来。
再多的辛苦也不怕,只要你还愿陪我一直走下去。
一个人的路,有多孤单,你知道吗?
本想待在那个空荡的家等你几个月的,可,你知道,我是个多没用的人。
我,做不到啊!
斐然,斐然……
你有多残忍啊!一句对不起,是要彻底划清和我的界限啊!
轻柔飘忽的三个字,却像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了他心头。
痛得他连声音也发不出。
对不起,我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啊!
斐然,斐然……
你能轻易的告别,可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变成回忆,只留在脑海,到不了心的位置。斐然,斐然……
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法退出你的生命,无法戒掉如空气一般的你。
能不能给我一丝的空间,只是远远陪着你。
这样,就好。
107.
这天言研去小饭馆时见小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小夏看了他一眼,说:“言哥,不然你去看看皓哥吧,你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言研心下一惊,忙问,“他怎么了?”
小夏叹了口气,“我去找过他几次,每次去发现他都是醉醺醺的,家里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酒瓶子,人一天到晚也没个清醒的时候,连班也不去上了。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只一个劲地笑。言哥,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下午小饭馆清闲的时候,言研去了趟金皓晨家。敲了好长时间也没人开门,就在言研以为他不在家打算离开时,门终于开了。
一时间言研难以相信靠在门边的这个人就是他熟悉的金皓晨。
乱糟糟的头发、沾染了许多污渍的衣服、消瘦的脸庞,站不稳的身子、扑面而来的酒气以及被酒精麻痹而略显呆滞的眼神。
他们分开不过一月,这短短的三十多个日子竟把他折磨成现在这副样子,突然的一阵难过的情绪占据了头脑。
金皓晨,你这是何必。
站在屋里的金皓晨对言研的到访也有几分惊讶,他用力甩了甩头,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言研时眼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金皓晨的声音略带几分嘶哑,听在言研心里更加难受。
“金皓晨,你——”来时想好的客气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对着这样的金皓晨难道还要问他“还好吗?”
“先进来吧!”金皓晨转身往里走,言研迟疑着进了屋。
屋里果然如小夏形容的那样乱成一团,曾经的光洁温馨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肮脏凌乱,客厅的窗帘被拉得严实,一丝光亮也进不来。
在这个压抑沉闷的空间里,他究竟待了多久?
言研看了陷在沙发里的金皓晨一眼后,弯下身子收拾一地的垃圾。
空了的酒瓶酒罐、快餐盒、方便面袋子以及打翻的水杯、弄湿的书本、杂志。对这一切,他都视若无睹,只愿活在酒醉后的世界。
在那里,有言研陪着他一起生活。他们回到了斐然回来前的日子,他仍然肆无忌惮的和言研开着玩笑,那个温柔的人永远会做好饭等着他,并在他出门时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是不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所以老天看不惯,将它收了回来。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留下来缅怀的人,只有他一个。
言研,只是斐然的言研,不再是他的言研。
言研收拾了客厅后到厨房简单煮了碗面端出来,半跪在沙发边他摇了摇金皓晨的肩膀,小声说,“金皓晨,吃点东西吧!一整天光喝酒,胃里很难受吧,起来,少吃点。”
金皓晨仍然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言研倒也不急着催他,背对着他,靠坐在沙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