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非钻进了被窝,又沉沉地睡去。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好像有人走进房间,站在他旁边盯着他直看。
乔小非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罗衡。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乔小非奇道。
罗衡面色阴沉,抿着嘴不说话。
“小黑,你看你主人的脸比你还黑,该怎么办啊?”乔小非摸了摸蹲在他床上的黑猫。
黑猫甩了甩尾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在天堂路里到底做了些什么?”罗衡沉声问。
乔小非轻抚着小黑,沉默着没有回答。
罗衡提高了音量:“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你是拿什么换回我的眼睛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喂!回答我!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别对我大吼大叫,你这样让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说话!”乔小非吼了回去。
小黑被他们吓了一跳,叫了一声逃出了房间。
罗衡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放低了声音:“小非,你不要瞒着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想办法救你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是很单纯的贫血,可我就是觉得不正常。你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她让我喝了一杯水。”
“一杯水?”
“她说,喝了这杯水,我就能把我想要的东西带走,我喝了,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罗衡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我大概会死吧?”乔小非如梦呓一般说。
罗衡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随便猜的,因为当时她说,你当初去找她,就是为了救我的命,现在当然应该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回来。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听得很清楚。”
“没有听得很清楚?”
“她好像说让我考虑清楚什么的,但是我已经在喝了,所以没有很在意。”乔小非自嘲一笑,又辩解道,“当时太心急了,卫卓华还在门外等着,所以就急急忙忙地照做了。那水喝上去就像白开水一样,我以为她吓唬人的,哪里会想到还有这么多事。”
罗衡默默地听他描述,他说得轻飘飘,似乎一切都很随意,但是罗衡知道,当时的情形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不见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是能活,不是活得好好的。”乔小非纠正道,“你的眼睛是为了救他的命,我不想欠他的!就是这样!”
罗衡喉咙一哽:“有区别吗?”
“有!有很大的区别!”乔小非的语气有一种绝然的冰冷。
罗衡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
他上前一步,刚想再说什么,身上携带的警报器响了起来。
是从控制室传来的,是敌袭。
要塞下沉以来,兽人一改以往尽量减少能源消耗,兵力损失的战斗方式,疯狂地,不惜一切代价地进攻,剩余的地面建筑早就被扫成了碎渣,凡是被他们发现的隐藏出入口,都安置了重兵,其余的就不分昼夜地轰炸地面,一副挖地三尺也要把要塞弄出来的架势,地面隔离层虽然经过加固,但是也经不住兽人长时间的攻击。
罗衡虽然一直没有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照兽人这般玩命,要塞根本撑不住理想状态里的三年,能熬三个月就已是万幸了。
罗衡的动作僵住,瞄了一眼警报器:“我要走了。”
乔小非翻身坐起:“我也去看看。”
罗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丢回床上,喝道:“有你什么事?你躺好了!”他瞪了瞪眼,“我会想出救你的办法的!会的!”
乔小非张了张嘴嘴,但没有再说什么。
战况依旧激烈,每天都会有伤员被送进医院,因为罗衡每次派兵都十分谨慎,所以伤员还是在可控范围内,不至于让要塞的兵力一下子崩溃。
乔小非在身体恢复之后,还是去医院帮忙。
他和平时一样,协助医生做些辅助的事,忽然他察觉到一道刺人的视线朝他身上扫来。
乔小非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小笛。
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比大部分人消瘦一些,但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最关键的是他身穿反抗军的军服,左手绑着吊带悬挂在胸前。这批伤员是上一轮出战的飞行小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孩已经是战斗机的驾驶员,而且还在前线要塞服役。
自己在变,他也在变,他已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成长为一名士兵,而且要塞还没有到需要后备役出战的地步,所以显然他是正规军的一员。
但是千变万变,不变的是他怨毒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自己身上割来割去,可能是亲历过战场生死的缘故,他的眼中除了怨恨,更多了些冷漠煞气。
乔小非感到头皮发麻,对于小笛,他始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就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