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昭追着君哥儿去了以后,大爷走几步,有些不对劲,回头看,见那漂阳侯背对着自己,往里面看……准确地说,是往那傅雪昭的背影看——大爷皱了下眉,那是老爷的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轻咳了一声,“漂阳侯,不走吗?”
漂阳侯回过神来,转头看大爷,问道,“方才那女孩子,是府上的什么人?”
第十一章:处罚
四爷拿起那把象牙梳子,浸过茉莉花水后才慢慢地给老爷梳发,一边梳一边说,“这今日起得这么早,怕是这一整天都要犯困了。”
“困了,横竖是要歇中觉的。”老爷倒是无所谓,“这家里有客,今日是不能贪睡了。”
“现下那边院子里没信儿,这边这位也还歇着,老爷起早了做什么?”四爷心疼老爷少睡了。
“就是起早也不好起晚。”老爷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好久没起那么早了,待会儿去园子里走走。”
“好,先用过早饭吧。”四爷说,“我昨晚和宝瑟说过了,早饭是鱼馅包子、荷莲兜子和酥蜜饼,都是老爷素来爱吃的。”
“我爱不爱吃不要紧,璧姜他们喜欢才好……”
“老爷多想想自个儿吧,老惦记着人家做什么?”四爷把老爷的头发束在了头顶,拿起桌上的莲头簪子固定住。
“都说是客人了,那璧姜撇去身份不说,也是我的朋友,如何都是要顾及的。”老爷在镜子里睨了四爷一眼,“你做了那么多生意,难道也都是这样不顾及他人吗?”
“老爷,”四爷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忘了,做生意本来就只是为了利己的啊?”
“你牙尖嘴利的,我说不过你。”
四爷还要在说些什么,却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去,锦屏进来了,神情有几分忧色。
“老爷,四爷。”
老爷侧过脸看她,“你只说什么事吧。”
锦屏上前来回话,“弄杏园的张妈妈过来说,君哥儿病了。”
“病了?”老爷拧眉,“昨晚上见着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就是昨儿晚上,到了半夜的时候,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宿……”
老爷站起身来,“可请了大夫没有?”
“还没,所以张妈妈来请示……”锦屏话未说完,就听老爷怒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请示什么?!难道看个大夫还要我来批示吗?”
“锦屏,你去和张妈妈说,快请大夫来,晚了半刻就等着受罚吧。”四爷说。
“是是。”锦屏也被老爷难得的怒容给吓到了,忙退了下去。
四爷见老爷急着出去,拉住他,“等等,还没更衣呢。”
来也只得让四爷给他更衣了,两人这才往那弄兴元去了,到了弄杏园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拌嘴声——
“……这是我新做的裙子,被你坏了颜色,你要怎么赔我?”
“不过沾了水就坏了颜色,那是你的料子太差,也好意思让人赔!”
“我这是上好的纱裙,可是最忌茶水的了,你这贱蹄子弄坏了我的裙子,还说这些话,不过是没钱来赔罢了……”
“我没钱?你也不打量打量我是什么人,便是你这样的三等丫头也配在屋里头伺候,不过是托了个二等婆娘就蹬鼻子上脸了,什么腌臜东西……”
“你说什么……”
听那声音似乎都要打起来了,也没有个人来劝——老爷铁青着脸进门,那两个拌嘴的丫头还没看见,四爷咳了一声,冷笑道——
“听那话,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主子奶奶在说话呢,什么二等三等的,你们是什么人,我和老爷倒想好好听听呢。”
那两个一个穿红一个着绿的丫头闻声,再看到进来的两人,脸马上白了,汗也流下来了,忙扑过来跪下了——
“老爷……四爷……”
“好的很呢。”老爷沉声道,“这里面主子生病,大夫也没人去请一个,自己在外面自自在在的,还嫌不够热闹,吵起来了……这样的规矩,倒不像是咱们傅家的!”
“老爷恕罪!老爷恕罪……”两个丫头现在知道不好了——这老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是现在那样分明是气狠了。
“老爷也犯不着和这起子人生气,没的玷辱了自个儿。”四爷的目光扫向那边廊上几个偷偷往这边看的丫头仆妇,原本她们倒是有看热闹的意思,被四爷这么一看,一个个跑着过来跪了,又是一阵求饶讨好声。
“我从太爷手里接过这傅府也有几年了,原以为咱们这虽说家大业大,我和四位爷也算是治理得有条有理,这规矩礼数也该是人人尽知的……可是如今看来,是我想得太圆满了,是我没治理好,傅府虽大,可是也没有某些人的心大,这样看来,倒不好拘着各位了。”老爷没再看面前瑟瑟发抖的人,转头对四爷说,“你看着办吧,我进去看看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