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指控的的是伯爵夫人和城堡的管家,他们都是奥德温最亲近的人,相比之下他只是一个失去信用遭人唾弃的奴隶,怎么能与那些人的说辞抗衡。
奥德温用力拍打桌子唤回他的注意力:“那就好好回答我所有的疑问!”
“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让他分清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时间!”奥德温一怒之下把餐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我没有时间再给你浪费!”
巴特惋惜地看着精美的餐具和精致的食物瞬间变成残骸,但他更惊异地发现,烛光照亮的地方有一道黑影正在吞噬奥德温的影子!
(4)
“离开那!”巴特焦急地冲过去拉开奥德温却无济于事,黑影紧咬住奥德温的影子也变换了方向。
“别碰我!”奥德温情绪激动地推开他,踉跄后退几步,却不小心踩到掉落的食物,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在满是残渣的地上。
巴特来不及多想,立刻扑过去垫在奥德温身下,陶瓷和玻璃的碎片穿透布料扎进肉里,疼得他倒抽冷气。
“你走开!”奥德温想要推开巴特自己站起来,可巴特把他揽在怀里,坚持不让他的双手碰到地面。他的力量无法挣脱巴特的束缚,情急之下一口咬住眼前厚实的肩膀!
涌进嘴里的咸腥唤回奥德温的理智,他松开嘴的同时停止了挣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触嘴唇放到眼前,结果让他不寒而栗。
“血……”仿佛一个魔咒,破除了记忆闸门的封印,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在眼前。他手指上的殷红色化为火种,用烧蚀的痛感向他示威。
零星的火焰很快变成熊熊烈火,烈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凶,像四溢奔涌的血液,将视野内的一切全部染上和手指上一样的殷红颜色。耳边除了哀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在一片地狱才会出现的景色中,奥德温似乎看到母亲迈着摇摆不稳的步子,又一次朝自己走来。猩红的纱裙仅剩零星白斑没有染色,刚从园丁心口拔出的园艺剪不断滴血,她面容憔悴目光涣散,唯有走到近前看到他的时候露出惨淡的笑容,缓缓举起手中的剪刀……
巴特等奥德温平静下来才缓缓坐起,他就好像是一块钉板,背上扎满了数不清的小钉子。在阻止奥德温挣扎伤到自己的过程中,这些“钉子”有些深深嵌进肉里,有些则将皮肤割裂,为凹凸不平的皮肤留下千疮百孔。
值得庆幸的是,地上的黑影消失了,奥德温的影子恢复正常。巴特总算放下心,艰难地带奥德温移到没有碎片的地方。
可过了很久奥德温仍然无声无息窝在他怀里,对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发呆。
“没事的!”巴特夺过手指,用袖子擦掉血迹,“别再看了!”
“我大概也疯了。”奥德温的语气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就像我母亲一样……”
“你没有!”巴特捧起他失去血色的脸,“这只是个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满口鲜血。”奥德温满脸痛苦,额头的青筋暴出皮肤不安地跳动,湖蓝色的眼眸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就在我面前,鲜血溅满全身,我的双手、我的头发、我的脸……它们流进我的嘴里,就是这个味道!”
“别再回想,那些都过去了!”巴特心急如焚,他匮乏的言辞抚慰不了奥德温的惶恐,慌乱之中他想到了安抚精灵的办法,吻上奥德温的发顶。
“我知道……”巴特将嘴唇贴在奥德温头顶上反复叨念,“刚才那不是真正的你,那天的夫人也不是真正的夫人。”
在他低沉的音色中,奥德温的呼吸渐渐和缓下来。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离我这么近。”奥德温握住巴特覆上脸颊的手,此时此刻他们的距离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在繁茂橡树的遮蔽下,只要抬眼就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感受到奥德温掌心传来的体温,巴特的眼眶湿润了,再一次亲吻金色的发丝:“其实我一直不曾远离。”
奥德温仰起头,眼眶里同样噙着泪水:“为什么今天才对我说这些?”
“因为很多事我今天才弄明白。”巴特回握住奥德温的双手,“也许我不够坦白,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请相信,我没有欺骗你。”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湖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不知道,可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巴特鼓足勇气为自己辩白,说完低头闭上眼睛,等待奥德温对他的裁决。
奥德温的气息就扑在脸颊上,温柔地磨蹭他的脸颊,然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嘴唇。
巴特蓦地睁开眼睛确认自己的猜测,而眼前的事实证实他的感觉是对的——奥德温在吻他!
这个吻如同盛开的昙花,短暂而美妙,巴特太久没有经历如此美好的时刻,紧张地红着脸把头压得更低。
“我记得你以前只有害羞的时候才会低头。”奥德温说着又靠近他的额头,隔着深棕色的卷发,亲在伤疤的位置。巴特立刻向后缩了缩,在奥德温面前,他仍介意自己的伤疤。
“你不喜欢我吻你?”奥德温屏住呼吸,观察着他的反应。
“当然不是!”巴特慌张地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再次相撞,几经挣扎仍越陷越深,终于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