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
“你打算狡辩到什么时候?”奥德温握紧手杖,狠狠戳中不肯承认身份的男人的脸,“还是说奴隶的身份让你连名字也丢弃了?”
“我没有!”男人像是被逼到绝境一般,捂住脸伏在地上痛苦地嘶吼,“我发誓……我没有……”
“斯梅德利先生,是否可以请你对我的奴隶温柔些?”处理好麻烦的安格里斯回来就看到了这有些离奇的一幕,没有生气也没有紧张,他只是带着玩味的微笑走近,轻轻奥德温推开手杖,挡在男人面前,“当然,如果我的奴隶做了什么越礼的事,我也一定会好好惩罚他。”
“他确实做了一些过分的事。”奥德温收回手杖,余光却不曾从男人身上移开,“他在成为奴隶之前,欠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他似乎忘了。但那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想向他讨回来,不知可不可以?”
“原来是这样。”安格里斯好像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话,并且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既然是斯梅德利先生重视的东西,一定非常有价值,必须要好好讨回来才行。”
“巴特。”安格里斯叫出男人的名字,“我们留在矮杉树村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的将东西还给斯梅德利先生。”
男人震惊地望着他,还来不及开口恳求,安格里斯又逼近补充道:“你既然回到这里,遇到了你亏欠的人,就要好好地归还。这是你的命运,不是吗?”
男人哑然瘫在地上,用深邃的双眼诉说内心的挣扎。
“别害怕。”安格里斯替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回头对奥德温微笑,“我相信斯梅德利先生绝不会难为你。”
奥德温沉默以对,在他看来贴在男人脸上的那只手太过碍眼。可他故意压低视线,不让怒意泄露出来。
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仍如此在意这个名为巴特的男人!
第二日
(1)
斯梅德利庄园背后连绵的山丘上曾经有北方大陆最美的玫瑰。
每到花期,各种各样的玫瑰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娇嫩的粉、狂放的红、含蓄的白、热情的橘、妖媚的紫、沉静的蓝……放眼望去,高低错落的玫瑰田,仿佛是绝美图画上的浓墨重彩,将整座庄园甚至整片领地都衬得生机盎然。
花田里,许多经验丰富的花匠日复一日辛勤劳作,细心照料着斯梅德利伯爵引以为傲的玫瑰。而崇尚自由与浪漫的伯爵经常在花海中弹起雕有玫瑰纹饰的鲁特琴,高声吟唱关于爱情的诗歌。他的歌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在沁满花香的熏风的指引下,可以穿越山谷,敲开他心上人的窗。
奥德温早已忘记了年幼时听过的那些优美诗歌,他只记得父亲在亲吻其他女士时,母亲因怨恨与嫉妒,顿失美丽的脸。
诗人总是尽情挥洒他的爱,向每一位他认为该去爱的人赠与自己丰富的情感,却忘了自己还应该有作为丈夫的忠诚与职责。
他确定父母是相爱的,可恰恰是太过浓烈的爱,最后堕为地狱之火,将一切化为灰烬……
这注定是个无眠夜。
奥德温疲惫地躺在床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早已灼眼的阳光严严实实挡在窗外,仍在房间里维持黑夜的假象。休斯来敲过两次门,但是他仍然无心应答,这是成为领主之后从没有发生过的。
既然他承担下这片广袤的土地,就有责任照顾好它,让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们富足,这是他在失去所有的悲痛中重新站起来后不断告诫自己的。
然而那个人的出现,却轻易撩动了他心底一直不愿面对的往事,以及曾经强烈渴求的愿望。
他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对方用粗糙却不失灵巧的手指,将修剪掉的玫瑰花苞一瓣瓣地翻开,帮助本已失去生命的花朵,在默默无闻凋零前绽放。并且趁着无人时,用心码放在他的阳台上。
让被禁锢在城堡里无法自由外出他,也能尽情沉醉在玫瑰的芬芳中。
他相信每一朵花都倾注了那个人的良苦用心,因为密布于枝条上的尖刺会全部消失,就连躲藏在花萼下的嫩刺也没有留下。可到最后,正是那个对待他比对待花还温柔的少年,将这些刺用最残酷的方式还给了他!
“老爷,午饭时间快到了,您要在房间里用吗?”休斯第三次敲响房门,声音隐含着不安。
“吩咐厨房,在宴客厅摆上最丰盛的午餐。”
“老爷?”得道主人的回答休斯本该高兴,可是他的额头的皱褶反而越堆越多。
“去。”奥德温提高音量,这意味着警告他不许多嘴。
“是。”
听到休斯远去的脚步声,奥德温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扯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粗鲁地打在他脸上,可他仍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用检视宣告自己无可撼动的主人地位。
他是这里的主人,所以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
巴特跟随马车回到城堡,被安排到了远离城堡的废弃花匠房,他做梦也没想到,曾经繁茂的玫瑰和香甜的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没有花匠和家丁,只剩下些许杂草在扬沙的山风中吵个不停。
他跪在地上仔细检查周围的泥土,缺乏水分和滋养如同散沙,完全无法揉捏成团。
他到处寻找昔日的影子,绕着荒芜的山丘走到天亮也没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