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战三儿笑着应了一声。
小五又傻乎乎地叫了一声:“三哥……”
“叫魂儿呐?”战三儿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
“三哥,你真的醒了?”小五不敢置信地摸摸战三儿的手,“伤口疼么?”
战三儿嘬嘬牙花子:“你说呢!你肚子上让人扎三刀试试!”
小五从床边的柜子里拿了瓶罐头出来,一边用勺子把翘罐头,一边说:“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就跟着三哥一块儿去,让那三刀扎我身上。”
这种马后炮,战三儿原来没少听,刚对小五产生的那点好感,这会儿也消弭殆尽了。
看战三儿不说话,小五也不说话,自顾自打开罐头,舀了一勺子刚喂到战三儿嘴边又缩了回来:“三哥,我先喂你喝点儿水。”说着,他放下罐头,拿起一个大搪瓷缸子,出去打了点水回来,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了战三儿嘴里。
战三儿问:“罐头哪儿来的?”
小五愣了一下,赶紧解释:“这是公安局的人给的,不是我偷得!三哥你放心吃!”
战三儿哼了一声,吃了一口罐头后说:“你偷得我也照吃!他们给的我更得吃!”
有了战三儿这句话,小五出货出得异常勤快,每天一大早就去公共汽车上寻摸货,大货小货都不放过。
他现在有件顶天要紧的大事情要做,他要买好吃的养好了三哥的身体。
与他想的不同,除了他没有人去看三哥,就连狗子都劝他跟别人吧,别跟三哥耗着了。可他不那样想,他觉得跟三哥在一块儿,甭管干什么都不叫耗着,那叫享受。他光是看着三哥,心里就美滋滋儿的,像是吃了糖似的那么甜。
他听院里的姐姐说,如果在想着一个人时候,心里甜滋滋儿的,那就是喜欢了。
他想,自己是喜欢三哥的,从小就喜欢。但这话,不能让三哥知道。
战三儿刚醒的那几天还不能吃饭,小五便在出货后赶到郊区去买老母鸡,回来后央着院里的姐姐炖鸡汤给战三儿喝。那几天还算是比较松快,等到战三儿能吃饭了,小五便忙了起来,他每天都要出好几次货才够上馆子里买好菜给战三儿吃。
他不单要管战三儿,还承下了照顾战三儿他妈的担子,认下了这个干妈。
战三儿他妈说:“你这孩子怪,你三哥得势的时候你不叫我这声妈,他失势了你倒叫了。”
小五道:“妈,什么都别说了,您和三哥就是我亲人!”
他不敢告诉干妈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他不敢让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也不敢让人知道他喜欢三哥。
小五出事的那天,是战三儿住院的第四十七天,战三儿记得特清楚。
那天小五来的比平时晚,脸上虽然没伤,但战三儿看得出来,孩子挨打了。战三儿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到腿上,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四个烧饼夹肉。
小五说:“三哥,今天你先凑合着。明儿我给你买东来顺的扒羊肉条来。”
战三儿盯着递到自己嘴边儿的烧饼不张嘴,小五也不吭声儿,默默地举着那个烧饼,一动不动。看着小五,战三儿心里特难受,比让人扎了一刀还难受,他抬起手握上小五的胳膊:“告诉三哥,谁干的?”
小五摇头:“没谁……是我自己手脚不利索。三哥,你就凑合着吃一口吧!你要是嫌次,我……我今天真是没辙了……你就吃一口吧!”说到后面,小五急得都要哭了。
战三儿抿了抿唇,张口咬了一口那烧饼,说:“肉都是腥的!怎么吃啊?”
小五一愣,怯怯道:“不可能呀!那老板说他的肉不腥不膻的!”
“你他妈不信自己尝尝呀!这破玩意儿也拿来给我吃!”战三儿气哼哼地扭过头,用余光观察着小五。
小五把战三儿咬了一口的烧饼塞进嘴里,小小地咬了一口。剩下三个他舍不得动,三哥不吃,他就带回去和干妈明儿早上当早点。细细地尝过后,小五委屈地说道:“三哥,不腥呀!要不你再尝尝……”
战三儿心里一紧,说道:“那是你吃的少尝不出来!”
小五瘪着嘴又咬了一口,直到这一个烧饼都进了他的小肚子,战三儿才扭过头跟他说:“你再吃一个!然后拿剩下两个给我吃!”
“三哥……”小五是个聪明孩子,一下就想明白了战三儿的意思,凄凄地叫了他一声。
战三儿嗓音也有点儿发涩:“别废话了!赶紧吃!我饿着呢!”
小五说:“三哥,那我先喂你!”
“不成,你先吃。”
战三儿怕自己一吃,忍不住给吃没了,小五就没得吃了。平常吃的好的时候,小五还能买点儿别的填填肚子,今儿给他都吃上烧饼夹肉了,小五肯定还饿着肚子呢。
小五含着眼泪咽了一个烧饼后,赶忙拿起另一个烧饼递到战三儿嘴边:“三哥,吃。”
战三儿点点头,咬了一口烧饼,慢慢地嚼着。这是他早些年饿肚子时得出来的经验,吃的慢一点儿,多嚼几口就能觉得饱一些。
两个烧饼吃完,小五又赶快给战三儿喂水,一边喂还一边说着明天要给战三儿买扒羊肉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