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老!”小五夺口而出,说完他的脸又红了,忙低下头去看战三儿的手,“三哥,我每时每刻都想你。”
“我知道。”战三儿望着他的目光是热烈而悲伤的,“我也是一样,每时每刻都想你。”
小五垂下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泪无声地掉下来,落到和战三儿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他抬手抹了下眼睛,哑着嗓子开口:“三哥,你瞧我……还是那么没用,怎么就老想哭呢!我……”
战三儿不许他再说下去,一把将他拥到怀里,用力地、死命地抱着。
他把头枕在小五的肩头,不住地抽泣:“三哥也没用。”
小五学着曾经那样,扬起头,蹭蹭战三儿的鼻子:“三哥,我长高了。”
战三儿回应着蹭蹭他的鼻子:“是呀,我媳妇儿长大了,可以娶回家了。”
“三哥,我想家,也想妈。”小五和战三儿脸贴着脸,说不出的温暖、心酸。
战三儿歪过头,和小五的脸贴得更近些:“恩,妈也想你……狗子留在家里照顾妈呢。”
“你和狗子哥,还有二哥……都挺好?”
“挺好的。”战三儿偏头咬了小五脸蛋儿一口,“不好能来找你?”
小五靠在战三儿怀里,发出近乎于撒娇似的声音:“恩,我三哥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本以为相见时会有千言万语,总说不完。然而真的想见,却总是重复那几句话。
“三哥。”
“诶。”
“三哥。”
“诶,我在呢……”
周遭静悄悄的,一切都像梦,可又那么真切。小五靠在战三儿怀里,幸福得很恍惚。
大疤拉和谭老二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下着饺子,因有大疤拉在的缘故,还多弄了几个菜出来,加上大疤拉和战三儿打北京带过来的烧鸡、猪蹄,这本是孤寂单调的大年夜,变得热闹起来。
谭老二端着一大盆饺子闯进来:“唉唉唉,别抱了,松开会儿吧!”
小五脸唰地就红了,可还是舍不得推开战三儿,抿着嘴往战三儿怀里靠了靠,不说话。
战三儿笑着捏住小五的鼻子:“怎么不推开我了?平常不都推开我的么?”
“我……”小五的声音越发地低下去,“我舍不得。”
战三儿再也笑不出来,死命地抱着小五不撒手:“我的五儿诶……我的媳妇儿……”
大疤拉把手中的菜放到桌子上,走过去拍拍战三儿:“三哥,先吃饭吧!”
“我不饿!”战三儿如孩子般执拗任性。
大疤拉哭笑不得:“赶了一整天的路了,能不饿么?你不饿,小五也得吃啊!”
战三儿偏头看了看小五,不情不愿地松开搂着他的手臂:“五儿,下来吃饭了。”
小五仍不撒手,抱着战三儿的脖子:“我不饿,我不吃!”
他是怕一松开手,梦就醒了,三哥就走了。
战三儿歪着脑袋蹭蹭小五的头顶:“听话,下来吃饭了。”
小五挺委屈的从战三儿身上蹭下来,才刚下来便有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三哥,你不走吧?不走吧?”
战三儿双手撑在炕沿上,把脸和小五贴在一起,微笑着应承着:“不走呢!不走呢!”
说话的工夫,大疤拉把筷子都摆好了,杯子也涮干净了。他嘻笑着朝战三儿二人打了个千儿:“二位爷,上座吧!”
战三儿拍拍小五的背:“宝儿,松开吧,咱吃饭去!我且不走呢!陪着你!”
“我想三哥一辈子都陪着我。”小五当着屋里俩人搂着战三儿,挺不好意思,可这话还是想说,只得紧紧贴着战三儿的耳朵轻声说了出来。
战三儿点头附和着,其实压根没听清小五说的是什么,大概猜着就是舍不得之类的。他早就想明白了,这是他媳妇儿、他的五儿,甭管说什么他都得应承着,谁让他成天就想着这小王八蛋呢?
大疤拉往谭老二和小五的杯里倒酒,一整瓶二锅头,尽数倒给了他们二人。
谭老二看着桌上余下的两瓶二锅头,冲大疤拉挑了挑眉:“对瓶儿吹?”
“昂,对瓶儿吹!”大疤拉拎起一瓶酒,打开拎在手里,探头嗅了嗅,“正经的!”
小五学着大疤拉的样子,对着自己手中的搪瓷缸子深深一嗅:“还真是!这味儿和在北京喝的一样!”
战三儿当然记得小五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他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小五屁股一下。
小五扭头看着他,眼睛里噙着笑,冲他举起手中的搪瓷缸子:“三哥,喝酒!”
“诶!喝酒!”
战三儿举起手中的酒瓶子,咣当一声,和小五的搪瓷缸子撞在一起,两人俱都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旁边的谭老二和大疤拉也不肯示弱,举起来互敬一下,便喝开了。好端端的白酒,在他们手里变成了白开水,带着悲伤和快乐一起火辣辣地滚进喉咙,所有情绪都合着酒流入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