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玄道:“自始至终我对她只有兄妹情分,并无男女之情。”
范祁山眉间染上一抹戾色:“那你说说,你这x_ing子谁家姑娘喜欢?你又好好看过哪家姑娘?”
范卿玄阖眼:“婚嫁本就不能强求,没有情分终究是伤人伤己。情爱一事我自有主张,不必父亲cao心。”
“你小子真想气死我!”范祁山情绪激动,眼看着就要出手一耳光,云英忙拦着他。
她立刻朝范卿玄使眼色道:“这事儿日后再商量,也不急这一时,别是伤了感情才好,玄儿这会儿该去忙了吧,我和你父亲说会儿话,你先去吧。”
范卿玄略一点头,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范祁山也懒得再说什么,扭头往反方向走了,云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父子俩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说话……”
范卿玄疾步转过回廊,看到不远处正施施然朝丹药房而去的白衣人。他上前走在他身侧,谢语栖诧异的望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
范卿玄道:“母亲的病应当无碍吧?”
谢语栖慢条斯理的说:“有我,当然无碍。”
范卿玄微微点头,旋即道:“方才父亲所言……你不必放在心上,他x_ing子急躁,往事于心难以释怀,并非对你。”
谢语栖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语栖,他们或许对你有些偏见,但始终……”
“我知道,让我收敛杀x_ing,多些忍让是不是?行了,我心里有数。但我也有话要与你说明白。”谢语栖眼中映着清明湛蓝的天,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我今日所说也并非空话,对任何人都是。”
范卿玄伸手往他额上轻轻敲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跟着谢语栖往前走了几步,对方回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你去丹药房看看。”
“帮忙?”
“嗯。”
谢语栖想了想道:“你能帮什么,打杂送水差不多,或者给我捶肩捏腿什么的。”
“都依你。”
两人且行且说一路往丹药房悠然而去。
兰心苑旁的静园里,风声合着虫鸣时起时落,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只是常年无人照看,终究失了些灵气。范祁山在静园里略略逛了一圈,感到有些疲乏了便躺在床上和衣而卧,听着窗外的虫声鸟鸣,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云英还没有回来,他便起身打算往静园外散散步。
这五年里范宗的事一应全交由独子范卿玄打理,自己如今除了算个挂名老宗主外,其实也就是个年迈的父亲,在家享享福气罢了,只可惜这x_ing子执拗的儿子,到了如今也没给自己省心。
他沿着后院走了好一会儿,绕到花园里时却看到了坐在石凳上发呆的赵易宁。
赵易宁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仍望着池塘里的游鱼出神。
“宁儿。”范祁山唤了他一声。
男子回过头看去,怏怏的笑了一下:“范叔。”
范祁山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道:“怎么跑这儿发呆了,有心事?”
赵易宁看着池塘里的鱼儿游了几个来回,才讪讪道:“我心情不太好,之前发生了好多事,如今再看却觉得范大哥离我越来越远了。”
范祁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也看着那片池塘,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玄儿那孩子自负太过总归是不知人情。原以为放他这些年来历练历练,会通晓些世故,却不想还是这般顽固。他x_ing子疏冷,一直也没个朋友说道,确是孤僻了些,你也追着他这么些年,总该是能理解的。”
赵易宁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道:“我和妹妹一样,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跟着他,他的事我都知道,一件不曾落下,可是他的眼中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看不到我。”
“这次回来,你似乎变了很多,往年一直不肯提璃儿的事,我以为你一直未能释怀。现在看你恢复了自己的模样,我其实挺欣慰的,你是放下了,该为自己活着的。”
赵易宁看他笑了一下,旋即又望着那池塘,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开口说:“范叔,我喜欢范大哥。”
范祁山有些愣愣的:“喜欢?是吧,他x_ing子冷淡,不过好些人都挺喜欢他这孩子的。”
“不是的范叔,我喜欢他,我爱他。”
这话说出口,范祁山更是瞪大了眼,半晌未能回神,也不知该如何说话。范卿玄一直拒绝他们提婚事,身边仰慕他的女孩子不少,可他却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们,更别说有什么中意的。如今想想,莫非是因为赵易宁?或是别人?
范祁山的反应,在赵易宁的预料之中,他淡淡道:“我知道,范叔觉得这很荒诞。往年我作为琉璃活着,并未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就是个女子,爱着他是常事。可后来我明白了,我再如何伪装,我都不是璃儿,我是赵易宁,我是个男人。可我仍旧想望着范大哥,一直以来我都看着,和妹妹一样,范叔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范祁山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叹出一口气,摇头道:“我劝不动你吧?”
“我心意已决。”
“赵兄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我没脸见父亲。可我也不想骗自己。”
范祁山在他肩上按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池塘中跳起一只鱼,翻出几个波浪和气泡,打破了尴尬的宁静。
赵易宁忽然笑道:“范叔,我不知最后会如何。但是,如果范大哥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品x_ing低劣的人,范叔还会沉默么?”
“什么?”
“他有喜欢的人了。”
范祁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一直到晚上月出,范祁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只觉得脚力虚浮好像踩着棉花,直到回了屋中见到自己的妻子,这心里才算有了点计较。
不知那谢语栖使了什么法子,用的何种方子,云英的气色真真好了许多,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云英一见范祁山就不住的笑着说谢语栖如何好,比自己儿子孝顺多了,人又好看,医术也甚是了得。她说着的时候就像是在说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似的。
而在范祁山耳中,每每听到谢语栖的名字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想到赵易宁与他说的那些事,他的目光便如同寒潭般冰冷。
云英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坐到他身侧问了几句。
范祁山摇头,望着天边那轮尚未有缺的圆月,沉沉的叹了口气。
晚间在静园中简单的摆了桌酒菜,云英特意让厨房备下的以供团圆之喜,桌上放着四个人的碗筷,自然是他们一家人和赵易宁的。
范卿玄略一沉吟,招呼着一边的小弟子上前道:“再备一双碗筷,让语栖也过来。”
小弟子愣了一下,有些局促的扯着袖子道:“谢,谢小哥不在,一个时辰前,他和铃儿姑娘往后山去了。”
“他去后山有何事?”
小弟子答:“说是那儿的风景好,看看月亮,散散心。”
“他有事?”午间过后他们离开丹药房时,还未见他有什么,说是去给云英送药,而范卿玄和几个尊师商谈了小半个时辰后便不见他人影了。
小弟子想了想道:“该是无事吧,我看谢少侠心情还不错。”
正说话间赵易宁到了,他神色淡淡的朝他们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坐到了桌边。
范卿玄心有诧异,正琢磨着,范祁山和云英也到了。
他们自顾自的坐下,这一桌是家宴却又微妙的笼着些沉闷的气息,各自怀着心思,吃的心不在焉。
未几却是范祁山开口道:“怎不见那个谢语栖?人家好歹是客,不能怠慢了,虽然是家宴也不必太过见外,让他也一起来吃吧。”
范卿玄看了他一眼:“语栖不在。”
云英笑了笑,往他碗里夹了点青菜:“不在那就算了,改天再拉上他一起坐下来吃一顿,算是谢过他这段时间对你的……对你的……情份吧。”女子说到这儿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扒了两口饭。赵易宁反倒是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眉头也蹙着。这可与他平日里的x_ing子不合,哪次不是听到谢语栖的名字冷嘲热讽的。
范卿玄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碗筷道:“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迂回。”
“那好。”范祁山同样也放下碗筷看着他,眼中的神色甚是不客气,“你有喜欢的人了?”
“祁山!”云英可没想着他会问的这般直接。
“有。”范卿玄也丝毫没有想瞒着。
这时赵易宁抬头看来,淡淡问:“谢语栖么?”
“是。”
范祁山哼了一声,又道:“原本想看看你和连城有没有这个缘分,若实在无意便作罢。可如今若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让人看了笑话,我却是不答应。”
话说到此,范卿玄脸色微微变了。
赵易宁道:“我不懂,他究竟哪里好?不过是一个卑劣的杀手,值得你为他离经叛道?”
范祁山道:“我原不想说什么,若真选个男人当媳妇,我也认了。宁儿跟着你这么多年,对你如何,你心里明白,远比那个姓谢的杀手要来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