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和虚天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瑶光忙上前扶住阳明:“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何打起来?”
阳明指着谢语栖,喘了半晌接不上气。方要提口真气,竟是喷出一口黑血。
瑶光尊心惊,立刻探他的的脉象,时有时无,极不稳定,又掀开他的衣袖,只看脉络上结着淤青黑点。他并指连点对方周身大x_u_e,企图打通经脉,却并不见效,他侵袭经脉药理多年,眼下即刻就明白了谢语栖所用的银针封x_u_e手法与旁人不同。
谢语栖轻挽短剑,清脆一声归鞘收入袖中,旋即转身欲走。
“站住!”虚天尊抢身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解开!”
谢语栖眼眸回转看向不住咳血到几近痉挛的阳明尊,冷冷道:“凭什么?”
虚天怒道:“谢语栖,我看在你三番四次有助于我范宗,今日不想与你动手,你最好乖乖替他解开,否则即便是宗主,也保不住你。”
谢语栖笑:“那就动手,少废话。”
虚天尊双拳紧握,蓦然横掌劈去,谢语栖右手挡下顺势翻转手腕推了出去,虚天继而对招,交手几掌后谢语栖退后两步,微微蹙眉。
虚天的招式比起阳明的却要狠上几分,本就与阳明战过,如今又来一个尊师级别的高手,几招下来自己反倒有些吃亏了。
虚天紧步逼上,灵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谢语栖指尖微动,银针悬空,暗夜中如同蛰伏的野兽,在灵剑靠近的那一瞬尽数掠出,交织成网,迎着剑光飞舞。
当——当——当——当——
空中传来四声锣响。
“阳明!”
身后传来瑶光的急切的呼喊,虚天回头就看到阳明尊脸色青白,几欲昏厥,便是这一空挡,谢语栖眼神一凛,挥袖后跃,银针挑飞灵剑随之往后退,一个眨眼间他就如雪狐般跃上屋顶,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虚天要追,被瑶光厉声拦下,道:“阳明伤的太重怕是……熬不过去了……”
虚天俯身查看着阳明的情况,只见他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星空。
虚天试了几次也是徒劳无功,愤愤一拳捶向地面。
瑶光道:“他全身经脉被阻截,我查看过,封x_u_e的银针将它们全部堵死了,取不出。最要命的还是心口这一剑,c-h-a进三寸三分,堪堪刺破了心脉,虽不至就死,却能折腾上几个时辰。这是要活活折磨死……”
经脉阻截已让阳明的意识模糊,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只觉得大脑滞怠,一团浆糊,魂魄游离在外,他甚至都能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的模样,就像一条垂死的狗。
阳明挣扎着让自己的意识清楚些,沙哑的嗓子,气若游丝:“杀了我……”
瑶光愣了一下,虚天则眉心紧蹙,半晌不知所措。
他们都知道,纵是此刻不动手,几个时辰后他依然会心脉衰竭而死,与其让他痛苦几个时辰,不如现在送一程反倒是解脱。然而这么多年的交情,谁又下得了手?
阳明双眼微合,道:“杀了我……替我报仇……”
见瑶光和虚天仍迟迟不肯动手,阳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抓住了虚天握剑的手。虚天一惊,忙挣开他道:“阳明!瑶光医术不错,回头定能打通你的经脉,宗主也能用如意珠护住你的心脉,定然不会有事的。”
阳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连咳带喘的笑了几声,摇头道:“没有如意珠……宗主不会……咳咳……真是……作孽啊……”
瑶光听他声音渐渐小了,伸手推了些内力给他,想护他心脉,奈何他似乎一心求死,竟生生将那股内力顶了回来,也是这强硬的挣扎了一下,心脉附近的x_u_e道忽然爆裂开来,鲜血直流,染红了他半边衣裳。
瑶光心中一紧正要施救,可此刻他却只剩下出的气,目光溃散最后回归一片死寂。
虚天瞪圆了眼,蓦然一剑扎进地里,愤然:“当初见到谢语栖时,就该将他杀了,如今生出这些事端!来日定然不会再放过他!”
瑶光摇头叹气,颇是无奈道:“此番还需求助于谢少侠前往苍域找寻解药,宗主的x_ing命可捏在他手中,我们轻易不得乱来,纵然要除,也得在他救了宗主之后,再来定夺,为今之计,先把师兄找回来吧。”
当谢语栖离开范宗的时候,天空已经翻起鱼肚白,鸣鸟划过天际,正在唤醒沉睡的景阳城。
一个粉衣的少女牵着两匹马正站在景安街头等着,马儿时而来回踱两步,似乎久久等不来人有些心急。不过多时见到一抹白掠下屋顶,马儿打了个响鼻就想跑过去,少女拉了一把,低声说了几句。
小铃儿看向男子:“走么?”
谢语栖点点头。
小铃儿一边收拾缰绳,一边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出了什么事?”
“……路上说。”谢语栖看了看范宗的方向,翻身上马,“已过四更,没时间了,明日辰时前一定要赶到!”
天刚蒙蒙亮,官道上两骑快马绝尘而去,没入山林的晨雾中。
晨曦透过山峦倾洒大地,清风抖开了新的一天,大地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月影星辰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帷幕后。
第22章 苍域
一路快马将所有色彩抛在身后,一天的路程,越过常青林,跨过平原山川,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林,那是横在苍域城和景阳城中间的一道天然屏障——走马山。
走马山地势崎岖陡峭,往东南面青葱秀丽,朝西北面却是陡崖峭壁,就如同一刀天宫巨斧斩下,峭壁以西是一片乱石林,星罗棋布的散开延伸到了广褒无垠的荒漠中。
不同于景阳城的风光旖旎,西方的苍域城是一片金装素裹的沙画,除却天上一抹水洗蓝,便是一望无际的金黄沙丘,再无别的色彩。
城池坐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绿洲旁,沙漠中的古城不同于南方飞檐翘角的楼台小筑,四四方方,像是一座座堡垒。只有那里有着一抹鲜明的绿色,仿佛戈壁中的一颗明珠。
谢语栖和小铃儿抵达苍域城时已是第二天的卯时,旭日东升,金色的边线勾勒出沙丘绵延起伏的轮廓,沙鸥盘桓着,带着几缕晨风远去。
沉重的城门打开,开始迎接来往苍域城的商旅,谢语栖和小铃儿混在了其中,向城中走去。
不知为何,往日里看似寻常的西城,今日却还要挨个盘查身份,看那架势就像是在捉拿j-ian细一般。
小铃儿嘟着嘴道:“城里出什么事了吗?查的这么仔细。”
“兴许有人已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谢语栖拍了拍身边有些不安分的马,那马儿又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抬头看着前方盘查的道家弟子。
“洛家人的势力这么大,守城盘查,这不是官府才能做的事么?”小铃儿小声嘟哝。
谢语栖道:“洛家一直都在替官府办事,明面上诛邪卫道,除暴安良,背地里或许还有些说不得的事,你看那几个弟子嚣张跋扈,很有些官家气派,说不好是当了官的。不然你以为靠洛子修那点修为名望,能带洛家跻身四大宗门?”
小铃儿嘟嘴:“那该怎么办?”
谢语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已走到身边的弟子,朝小铃儿道:“你不动手,我可动手了。”
那弟子打量了他们一会儿,伸手喝道:“你们不像本地人啊,哪儿来的?是干什么的?”
小铃儿看了看谢语栖,又看向那弟子,嫣然一笑道:“我不太好意思说,哥哥你靠近点,我小声告诉你。”
他们见她长相甜美,又笑的可人,娇滴滴的模样惹人疼,便乐滋滋的凑了过去,却不料少女突然左手虚空一抹,右手打了个响指,这几个弟子便如同喝醉了一般两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不少人一下离他们许远的看着,就像是在看什么精怪。
小铃儿一声轻哼,满是不屑的跨过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两人,谢语栖侧头看了一眼,也只是笼着袖子往城中去了,剩下一堆迷茫的旅客不知所措。
他们进了城也无暇去欣赏苍域城中别具一格的风景,找驿站栓好了马匹,捡了处茶坊喝了口茶,向人打听了洛家的位置。
“我们现在就去么?”小铃儿问。
谢语栖摇摇头说:“等晚上。”
小铃儿看着那轮初生的朝阳,登时就开始犯困了,赶了一大老天的路,中途也就只休息了两柱香的功夫,几乎都没合眼,她不由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趴在桌上就要睡。
谢语栖看了看她:“睡什么?你去打探下洛家的情况。”
“那你做什么?”小铃儿不满的问。
“我自然有我的事。”
小铃儿诧异都写在脸上,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谢语栖起身道:“行了,时间不多,你一切当心。”
小铃儿无奈,再困也只好爬起来完成任务,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便转进一间土房的后巷,随后一个旋身化作一阵云雾往空中去了。
与小铃儿分开后,谢语栖在苍域城的集市上转了转,向人问了几个大些的药房,又着药房的伙计打听了些药材。
苍域城是围着那片绿洲成环状散开的,商铺住房也多半集中在城中的那片水源边,越是往外,土房越少,几近城墙也只有零星几处民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