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孤要登基+番外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下)【完结】(40)

2019-06-09  作者|标签:好大一卷卫生纸 强强 仙侠修真 宫廷侯爵

  他激发一道剑气,去划自己胳膊, 不料对方突然扑上前阻挡。剑气擦过雪白细嫩的手背, 冒出一串殷红血珠。

  程千仞慌了:“朝歌阙, 你干什么?!”

  逐流红着眼眶,舔舔手背血迹, 小模样特别惹人心疼。

  “我不是朝歌阙。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程千仞狂躁地抓抓头发, 他隐约意识到出大事了。

  逐流来他身边坐下:“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从你将我送走之后说起……你当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所以总是入你梦境,你还记得吧。”

  程千仞被他勾起一点愧疚:“嗯。”

  “那是分魂术,我在朝辞宫修行,分出一缕魂魄去万里之外的南央城寻你, 但修为不足, 勉力施展, 最终自食恶果,两魂不愿再合二为一,我被自己的分魂禁锢在识海深处。”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狠厉,又很快压下,仍做乖顺模样,“你在南央暮云湖杀人那夜, 去见你的已经不是我了,是他。后来写信与你断绝关系,了却因果,抹掉你为我立的心血誓,又自作主张让你留在南渊学院,害你情绪失控被打伤的人也是他。”

  “若不是他这次身受重伤,不得已陷入沉睡,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我真的好想你。”

  程千仞艰难地理解:“你们不是一个人?”

  “我才是程逐流,我有作为‘人’的完整感情。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程千仞久久回不过神。

  道祖在上,如果这不是一个玄幻的世界,他会认为是逐流童年受到强烈刺激,精神疾病导致人格分裂了。

  少年又讲了许多旧事,一面诉说思念,一面努力抹黑朝歌阙。

  程千仞心里一团乱麻,只想借顾二的烟枪抽两口,这都什么事儿啊。

  所以对方x_ing情大变,是因为真的变成了两个人?以后还会再变吗?什么时候变?

  程千仞:“那你的容貌怎么回事?”

  “父亲死后,他为了戴上面具扮作父亲,以修为改形换貌。但他昨夜去雪域黑塔杀魔王,使我法身受损,境界跌落到炼气初期,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露出了本来面貌,哥,我才十六岁。”

  程千仞算算年纪,逐流确实应该长现在这样。

  但这一切太突然了,他一时无法适应对方亲近,下意识侧身避开少年的拥抱:“等等!”

  逐流仰起脸,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你果然与我生分了,你以前说过,一世人,两兄弟,难道是骗我?”

  程千仞:“不,我……”

  “如果我对哥哥真心有假,教我功法尽散,不得好死。”

  程千仞急了:“我们是修行者,说出的话有天道感应,怎么能乱发誓!”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已经将对方当成了需要管教的小孩子。

  逐流笑了笑。

  程千仞:“你听我说,现在更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办。魔王已死,时势生变,你什么时候回皇都主持大局?你布局杀魔王时,做了哪些善后安排,东境魔族、西南两反王、天下各宗门,你原本怎么打算的?你的修为最快多久能恢复?需要我如何帮忙?”

  逐流安静听完,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程千仞几百个字白说。

  他说:“你还是把我当做他。”

  程千仞怔了怔。听见少年小声道:“我不是你弟弟吗……”

  他被这句话击中,心里阵阵泛酸,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是哥不好,你受苦了!”

  逐流抱着哥哥的腰,满足地喟叹。

  程千仞吃软不吃硬,他就装可怜,这一招可耻但有用。

  可怜完了还要认真回答问题,才更显得乖巧、讨人喜欢。

  “不要为我担心,我有一个小世界,有很多时间修行。关于他杀魔王的事,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三年前,他察觉到魔王苏醒,就开始着手准备……”

  要动大陆上所有重要阵法,还不能被魔王知晓,最后一步完成之前,只能让一切看起来是巧合。

  程千仞越听越惊骇。

  谋局千日,苍生为子,只为这一件事。但它确实值得。

  “我去慈恩寺赴约,也在他意料之中?”

  “是,当时剑阁的处境,包括你会被选做山主,他都想到了。慈恩寺里,你在佛殿拔剑,冒犯佛宗威严,十寂已经对你起了杀意。但他正在和朝歌阙下棋。他持白子,朝歌阙持黑,中盘绞杀时,两人胜负难分,朝歌阙突然在棋盘外落下一子。然后说了一句话——‘大师,我的目光不在方寸得失。’”

  “就这句?”

  “嗯,就这句。十寂再看棋局,看了一盏茶,说‘贫僧明白了’,便让人出去传话,放你与傅克己下山。”

  程千仞陷入回忆和思考。

  逐流话锋一转:“现在魔王已死,安山王重伤,原家私兵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他想要的都得到了,还利用了你,一个人心思这么深沉,实在可怕。我却不一样,我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你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这一刻我死了也甘愿。”

  面对这么露骨的表达,程千仞有点不自在:“胡说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先休息吧。”

  他将人拉起来,引到床榻边。逐流却不肯放他离开,坚定道:“你这两天太累,之前才会入障,你也需要休息。”

  “我去隔壁打坐。”

  “哥,我不太舒服,半夜可能伤口疼。”

  “……好吧。”

  秋暝真人多简朴,屋里就一张床,程千仞弹指,一道剑气熄灭烛火,程逐流放下帐幔,两人并排躺着。

  山间清冽的月光照进来,一片寂静的黑暗里,程千仞忽觉十分荒谬。

  昨天早晨出门,还是朝歌阙为他整理大典礼服,今天晚上,就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这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却不是同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逐流轻声说:

  “你当年送我走,是怕护不住我,我长大了,都明白的。但现在不一样,哥,你变得这么厉害,除了你,谁能保护我?”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夸厉害。

  旁人的吹嘘,程千仞不太往心里去,但听见弟弟这样说,突然激起作为家长、保护幼弟的诡异虚荣心。

  “你放心,在你恢复之前,谁也不能伤害你!”

  逐流见气氛不错,身子一侧,搂住了哥哥的腰。

  体温隔着衣衫传递,两人亲密无间,呼吸交缠。

  美梦成真,这种感觉太过满足,他极度兴奋,身体不可自制地微微颤抖。

  程千仞浑身僵硬。虽然小时候也抱弟弟睡过,但现在少年身形与他一般高,还这样撒娇……

  正想把人推开,却感到对方竟在发抖。也是,才十六岁,受了这么多苦,又突然失去修为,难怪会害怕。

  他心里愧疚,伸开手臂,拍拍少年后背。

  程逐流一怔,立刻乖顺地说:“哥,我害怕。”

  “不怕了,哥陪着你。睡吧。”

  第二天清晨,程千仞醒得早,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帮弟弟掖好被子,去院中练剑。

  不多时,怀清怀明来访,程千仞在院里与两人说话。

  “都通知到了吗?”

  “嗯,山主放心。”

  程千仞练剑时穿着简单轻便:“好,我去加件外袍。”

  他今天请了澹山弟子和南渊学子来后山集会,说是大家随便聊聊,也确实有许多话想说。

  回屋穿上比较正式的外衣,一只形状优美、白皙剔透的手突然从床帐中伸出来,扯住他衣袖:“再睡会儿嘛。”

  怀清怀明在院里,听见这句,齐齐惊呼。

  程千仞心中紧张,一把扯回袖子:“你干什么!”

  逐流撩开帐幔钻出来,赤脚站在地上,默不作声,泪凝于睫。很委屈的模样。

  美人垂泪,自然美得不可方物。

  怀清怀明看傻了。

  天啊,这人是谁,山主做了什么。

  魔王死了,大家昨夜喝酒狂欢,通宵达旦,山主整得更刺激啊。

  程千仞看惯了逐流的脸,没什么特别感觉,只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

  扬声对窗外喊道:“咳,你们先走吧。”

  一边手忙脚乱把逐流塞回去,低声教育:“哥哥错了,不该凶你,哭什么,这也至于哭吗?我从前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你已经十六岁了!”

  逐流嗯了一声:“我没哭啊,刚起床打了呵欠。哥你快去吧。”

  程千仞真的怕了他:“好好好,我中午就回来。”

  怀清离开后,忍不住激动心情,眉飞色舞,与相熟的弟子分享:“悄悄告诉你们,山主房间里,藏了个大宝贝!”

  一传十、十传百,集会正式开始前,整个澹山无人不知。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神兵、法器?”

  “不能说。”怀清守口如瓶,“我和怀明刚才亲眼看到,至于你们能不能看到,就随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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