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孤要登基+番外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下)【完结】(58)

2019-06-09  作者|标签:好大一卷卫生纸 强强 仙侠修真 宫廷侯爵

  前殿是处理朝政的地方,白墙、红柱,青黑色琉璃瓦,气象雄浑,阵法波动不甚强烈,却隐隐透出自信、强大的意味。转入内廷才像回家,花红柳绿、平湖假山有了人情味,温乐的马车立刻赶上他们,小公主放肆喊道:“去我宫里玩啊!”被骑马的安国一把摁回去。

  马车绕过一个又一个弯,数不清的离宫别殿被抛在身后。眼前出现一片漫漫水光,极乐池相当于四个太液池大小,春天湖边杨柳飞絮,映着阳光与琉璃瓦,好似金尘玉屑,纷纷扬扬。

  程千仞看着湖边杨柳,忽然道:“停。”

  赶车的内侍忙不迭停车,一行人涌上来,铺脚踏撑华盖。

  程千仞摆摆手,甩开礼服外袍,从车上跳下去。

  安国追上来,不明所以。

  “回去歇息罢,我自己去。”

  众人露出担忧神色。

  安国公主担心他一个人面对朝歌阙,心情紧张,怀清怀明担心他宴上无人服侍,不显尊贵,温乐的担心比较简单务实:“你不会迷路吧?”

  程千仞笑笑:“我走南闯北这几年,也没把自己弄丢啊。”

  听说东宫就在极乐池后面,想来离得不远,距离晚宴还有三个时辰,时间宽裕。

  怀清:“既然山主想自己走走,活动一下筋骨,那我和怀明在东宫等您。”

  程千仞打发他们离开:“安心歇着去吧。”

  春风拂面,杨柳依依,程千仞乘湖畔小舟,以真元催动,徐徐前行。

  上岸时听见战马嘶鸣,他寻声去看,寻到一片土地夯实的开阔场地。听说宫里有大小十余座马球场,数紧邻东宫这座最大。

  歌舞升平年岁,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痴迷打马球,以彰显自信和桀骜,现在王朝的精英子弟大多去向战场,经历更惊险、更严厉的考验。从皇宫到京郊,球场都空了下来。

  他本想见识下宫廷御马,却先看见球场外围的浮雕走廊。壁画刻在数丈高的石壁上,繁复的防护符文与刻刀痕迹融为一体,行云流水、栩栩如生。

  骑兵奔袭、箭矢如海、巍巍边城……东征之战中每一场经典战役雕刻在这里,曾是帝王最引以为豪的辉煌功绩。然而对照今日,东民南迁,王朝版图失去白雪关,未免显得日薄西山、凄凉无奈。

  程千仞顺墙壁行走,打量壁画,宫娥内侍遇见他,远远行礼叩拜,不敢近前,生怕冲撞贵人。

  等他看完浮雕长卷,天色已经暗了,接近点灯时分。七拐八转,四下无人,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皇宫真的很美,他也真的迷路了。

  单刀赴会的豪情早被消磨干净,程千仞深呼气,平静心情。

  不远处廊下立着一道人影,他走近前,见是一位麻衣布履、手持竹杖的老人。

  气质平庸、面目平凡,毫无贵气可言。市井间是喝茶下棋的大爷,换在宫里,可能是内务府的匠造师傅、御膳房的老厨子、礼乐坊的老乐师。总之在宫墙内生活了很多年。

  “劳驾,请问东宫怎么走?”

  老人转过头,苍老浑浊的双眼直直看着他,不说话。

  程千仞想对方可能耳背,当即重复一遍问题,就在他忍不住皱眉时,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向去三十丈,穿过飞燕游廊,向东十丈,再过西花圆门,最高的大殿就是。天黑了,你刚来这儿,又没人带你,只凭胆大一路摸黑,怎么走得出去?”

  人上了年纪,通病就是批评后辈,程千仞没多想,道过谢便走了。

  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别回头。回头走错路。”

  老人指的是条近路小道,他穿花拂柳,不多时,眼前霍然明亮。一盏盏琉璃宫灯高挂,东宫极乐殿金碧辉煌。等候已久的侍从们小跑迎上前,程千仞摆摆手,健步如飞拾级而上。

  “哐当!”

  孤身一人推开菱花门,他认为,自己此时大概风尘仆仆、自信而霸气。

  但落在殿内那人眼里,来者发冠微乱,礼服也不整齐,温暖春风吹得他脸颊泛红,像只摸不清状况,闯进猛兽洞x_u_e的兔子。

  于是他屏退左右。宫人鱼贯而出,大殿顷刻空荡。

  殿门关闭,沉沉一声闷响,气流搅动帐幔飘飞,铜鹤灯台烛火明灭。

  “见到你真好。”

  程千仞一怔。

  那人长袍曳地,穿过帐幔向他走来,一边卸下面具,笑道:“哥。”

  这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程千仞如遭雷击:“……逐流?!”

  逐流应了一声,没骨头一样向他怀里倒:“哥哥这副表情,见到我不开心?”

  他憋了一肚子话等着质问朝歌阙,准备好打一场硬仗,可眼前只有撒娇卖萌的程逐流。张口就跟他一起骂朝歌阙,骂得他一点脾气没有。

  程千仞甩开弟弟:“站直了好好说话。”

第117章 你认命罢

  逐流引程千仞向大殿深处走去, 摇曳烛火落在他脸上, 光怪陆离。与正殿连通的偏殿设有寝具,供主人更衣小憩。他抱着哥哥往榻上倒, 理所当然一般。

  程千仞挺直腰背岿然不动, 一身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然不是问对方何时来东宫, 而是逐流掌握法身的时候。

  “你进城时。”

  “现在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呀。”

  “圣上在哪?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程千仞更没脾气了。

  逐流有点不高兴:“我每天都想见哥哥, 一见面你就跟我说这些闲事。”

  程千仞默默崩溃。他缓了缓, 尽力平静道:“紧张关头,不要任x_ing。我们眼下局面十分危险。说如履薄冰不为过。最起码一点, 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的变化。”

  逐流抬手, 朝辞剑应召破风而来, 化作一柄手杖。他站起身,握杖走了几步,笑意收敛,神色难辨喜怒。

  程千仞:“你……”

  逐流卸下一身气势, 笑道:“哥哥以为他回来了?”

  程千仞不说话, 他心中隐隐有种猜想, 却隔着迷雾,看不清楚。

  逐流凑在他耳边呵气:“我们什么时候、合籍呀?”

  程千仞只觉耳蜗一阵酥麻,脑子轰然炸开:“胡闹!”

  他激动之下使了七分力,却没推开姿态柔软无害的逐流,有点没面子。

  逐流顺势摁住他的手:“我摄政多年,皇权旁落, 皇族忧心忡忡,安国公主向你献计联姻,难道我说错了?与我合籍,你才能坐稳江山。”

  程千仞斥他胡言乱语:“我不通权术,更无德行,我这样的人做皇帝,如何服众?”

  “哥哥这么好看,以脸治国我也服啊。”

  没一句正经话,程千仞气得发抖。

  逐流不敢把人刺激狠了,好像认真讲道理一样端正态度,虽然他说的根本没道理:

  “合籍无非是搭伙过日子,一起生活,互相照顾。哥,我们关系亲厚,在东川、在南央城里朝夕相处,不是挺开心的吗。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愿意和谁生活。你惯来不怕世俗礼教,怎么这件事钻进死胡同?”

  程千仞低声道:“不一样!你还小,我不怪你。你是要娶妻生子的,你甚至没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与弟弟讨论这个令他不自在,声音越来越低。

  “我是没尝过,你与哪位女子试过?”

  逐流一个问题反客为主,直接把程千仞打懵了:“我没有。”

  “既然你也没有,凭什么劝我?说不定无甚趣味,还不如和哥哥一起吃饭洗碗快乐。”

  程千仞第二次体会到青少年x_ing教育缺失的后果。最近事多,他忘了找顾二讨要画册,此时陷入窘迫境地,心里扇了自己二百下。

  逐流声音又轻又软,引人遐思:“在去东川的路上,你说有空的时候,会好好教我。你还说男人都会……”

  程千仞:“我没说过!你不小了,别装糊涂!”

  这是典型家长病,糊弄孩子的时候,口口声声‘你还小,不懂这些’;孩子没达到预期,转头就是‘你不小了,怎么还不懂事’。

  大写的直男双标,不讲逻辑。

  逐流:“既然你不肯教我,我就不懂。而且打心底里想跟你合籍,日日夜夜不分开。”

  程千仞沉默。

  他早已察觉到逐流的偏执、对自己超出界限的占有欲。当年他人穷志短,手段偏激地送逐流离开,对小孩造成童年y-in影,这y-in影的苦果,他必须承担。

  “你一口一个合籍,我真想为你相看一门好亲事……别急,听我说完,你似乎觉得你和朝歌阙不是一个人?两种人格差异这么大,还会捅自己一剑抢夺身体,今天合籍明天和离,没有哪家姑娘受得了。”

  “哥哥担心这个。”逐流故意歪曲他意思,“朝歌阙没有了,你才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我是说给你找个姑娘!”

  “我从来不喜欢姑娘!”

  “你!原来如此……唉,还是姑娘好,你长成这般模样,与男人一起,太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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