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试中,程千仞因为境界突破排在第三。前面仅有傅克己、原上求两人。
南渊学院好歹占了三甲之一,今年要毕业的师兄们彻底松了口气。
有人认为这个名次已经足够好,程千仞的威望亦如日中天,不用再发起挑战扬名。有人说他会挑战原上求,毕竟某些私人恩怨存在,大家都心照不宣。至于傅克己,复赛时他败在克己剑下,应不会想不开。
南央最大赌场‘金堆玉砌’甚至为此开盘。几千人参赌,一半人押他‘不会再战’,一半人押‘挑战原上求’。仅百余位押了‘挑战傅克己’这个选项,不知是脑子不清楚,还是被高得吓人的赔率动摇。
程千仞听说后,只默默地等。并拜托朋友做一件事。
于是顾雪绛赶在最后的下注期限,押下南渊四傻公账上所有身家。
第二日他的战书寄去客院。
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我们有九千两了!一夜暴富!”徐冉对着阳光看银票:“不对,还有双院斗法的奖金,加起来超过万两!万两是多少啊……我没有这个概念……”
顾雪绛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下战书给他,有几成把握全身而退?”
他没有问取胜,而是问自保。
程千仞沉默片刻:“五成。”
顾雪绛:“好。”
输就输吧,输出个虽败犹荣,还是银子实在。
其实双院斗法进行到这一步,程千仞作为横空出世、背后无主的天才,已接到不少势力主动示好。他只要随便接受一家的招揽之意,便再不用为挣钱cao心。
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提过这件事。
战书还未传到客院,半个南渊已经知道了。
“他要挑战傅克己?怎么会!”
“难道是没能亲眼见证傅克己的决赛,不甘心?”
“程师兄高义!我相信他是为了南渊声威,才做这个决定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下出去的战书泼出去水,万万没有转圜余地。
这一日,北澜许多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第二日另一个消息,将程千仞从风口浪尖上推下来。
就连顾雪绛也十分震惊。
最没有争胜之心、为了给他们三个凑人数,才报名双院斗法的林鹿,向文试第一名原下索下了战书。
程千仞对他说:“鹿,你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
林渡之说:“是我自己想这样。”他羞涩地笑笑:“我还没有挑战过别人。”
挑战赛需要再拼一次运气,武试抽场地,文试抽题目。
林渡之与原下索被安排在第一场定题。双方写下各自擅长的几个领域,混着几道胡院长所出题目,一共二十支签,由挑战方抽取一支。
院判还未入场,学子们在勤学殿外等待,顾雪绛越众而出,向原下索行了一礼。
原下索回礼。
顾雪绛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今年腊月十四,你去慈恩寺拜访苦心大师,结果如何?”
那一场对弈远在深山古刹,无人观战,原下索从未在人前提过这场对弈的结果,谁问也不说。
理由是大师隐退多年,成败不便再现于人前。
但现在,对手要借此估计他的实力。若不回答,就是不诚。
话音刚落,偌大广场所有人默契地静下,一齐等待这个答案。
原下索慢慢说道:“大师礼让,在下侥幸胜得半子。”
满座哗然。
“他竟能胜苦心大师!”
“大师修佛门神通一百年,算无遗策。”
原下索苦笑,他本不愿以一位前辈的失败扬名。
徐冉听不懂这些:“情况很糟吗?”
顾雪绛:“没事,挑战赛没有辩难题,二十支签,只要不抽到‘棋’,林鹿稳赢。”林渡之之所以排在第三名,是因为辩难时以笔代言。没有完全遵照辩难规则。
林渡之小声道:“不一样的,苦心大师修小乘佛法,我是修大乘佛法。”
徐冉崩溃:“你们是下棋啊,跟佛法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以佛门法诀算棋,算对手的棋,自己的棋。”
院判仪仗到了,林渡之与原下索进殿。
顾雪绛倒很沉得住气:“二十分之一,抽到才不容易。”
徐冉心慌意乱地在广场踱步,她觉得等了半辈子,才等到林鹿出来。
“怎么样?”
林渡之还未跨出殿门,执事的唱念声已经响起,远远传出:“棋——”
人品守恒定律似乎在这个世界失效,南渊四傻很快再次面对命运的恶意。
程千仞抽到了傅克己写下的地点——太液池。
第65章 一听就是正经人家
近来程千仞不再去南山后院演讲, 并推掉所有宴会集会。大家都认为他在全力准备挑战赛, 很是理解。
顾雪绛说这个时机急流勇退正好,避免过于频繁的露面, 与公众保持一定距离, 才使人觉得亲切又崇敬。
其实程千仞只是手里有钱了, 惦记着赶紧把宅子的事情定下来。他悄默声息地买下三座府宅,又雇一队短工打通院墙。
白日里, 半条街的花楼不开张, 闭门锁户,长街空荡。
南渊四傻来到文思街, 见证开工, 徐冉激动地抡起大锤, 两下砸完一面墙。
一边感叹道:“这哗哗流水似的银子,都是南央人民和傅克己送给我们的啊。”
其中最大的宅院废弃已久,野Cao蔓延,楼阁破败, 但落在四傻眼中, 无一不合心意, 就连Cao丛里跳出的野兔子,都能看出勃勃生机、自然野趣来。
三座院墙打通后,占地一半文思街。壮阔大气。
“这里可以给徐冉修个演武场。”“这小湖也可以再扩建一倍。”
程千仞心想,如果放穿越前的世界,相当于自己买了个联排别墅,还是双露台私家电梯入户, 三个车库有花园的那种。
临走前回头一望,门楣上空荡荡,只有几丝蛛网在秋风中摇晃。
程千仞:“取什么名字,写什么门匾好?”
顾公子笑道:“墙刚砸完,宅子没边,‘风月无边’如何?”
“再挂上彩灯和红绸,让你出去吹拉弹唱?”徐冉指着明镜阁:“你能不能不要让对面以为,我们是来抢生意的!”
“那你说叫什么?”
徐冉张嘴冒出‘飞鹤’‘伏虎’‘降龙’一连串武馆名字。
气得顾雪绛抖烟枪:“你没点自知之明啊,粗鄙到难以入耳。”
两人吵了一路,互相嫌弃,拉林渡之和程千仞决定。
最后定下最没争议、最平俗的两个字——程府。
林渡之小小声说:“这个好,一听就是正经人家的。”
等他们回到医馆,一封特殊的拜贴也到了。
徐冉:“他来找我们干嘛?”
程千仞:“来就来吧,他敢只身前来,没道理我们不敢接待。”
顾二:“……鹿不想说话就不说,程三和我应付就好。他或许就是来试你深浅。”
林渡之嗯嗯点头。
原下索来访时,坐在傅克己曾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诊室窗明几净,热茶香气馥郁,最幸运的是,没有人招呼他吃陈皮苦桃仁。
才说完见面客套话,徐冉就有些不耐烦,程千仞见状暗示对方直言,顾雪绛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接招。
林渡之坐在最远处,一副冷淡模样。
“挑战赛在即,私以为程兄应该多了解一下对手。”
程千仞挑眉:“阁下要为我讲解剑阁剑法?”
竟是冲自己来的。他与原下索算是点头之交,远不到称兄道弟的份上。
原下索道:“程兄莫取笑,剑阁剑法我不会。但我了解傅克己……比如知道他想要什么。”
程千仞笑道:“他当然想赢。”取得双院斗法榜首,稳固自身与剑阁声威。
“他不仅要赢。”原下索垂眸,目光落在他腰间佩剑,“还要这把剑重归剑阁。”
“那劳烦你转告他,不可能。”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做他的说客,是为你考虑。亲眼见过‘神鬼辟易’的人不多,但如今程兄名望日隆,它早晚会被人认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把神兵,没有拿在剑阁弟子手中,在一些人眼里,即为流落江湖的无主之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程兄何必徒增烦恼?”
程千仞把玩着旧剑,依然笑道:“你不太了解我。我的烦恼向来很多,不怕再多一点。”
“若有更多朋友、更大的力量,自可解一切烦恼。程兄是否需要我们,或者说,需要原家,需要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