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按了按容斐的头顶,将人搂起来,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长风衣披到容斐身上,“穿上,走吧。”
容少爷被伺候着套进俩袖子,手一伸,偷袭捏了一把顾大少的脸,然后笑着眨眨眼:“走啊,今晚来本少爷房里睡。”
来谁房里睡这个问题,顾惊寒永远不需要与容少爷争辩。
回了容府后,又是半夜三更,打坐的顾惊寒耳朵一动,听见些许动静,便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躺倒没有片刻,房门便是一声熟悉的嘎吱声,容斐自以为毫无破绽地蹑手蹑脚进来,麻溜儿钻进顾惊寒的被窝,往人家怀里拱。
即便之前只被容少爷爬过一次床,但顾大少却已颇有点熟能生巧的意思了。
容斐蹭好了位置,安静了会儿,就在顾惊寒要抬起手将人搂住时,唇上忽然一热,又被轻轻咬了下。
温滑的脸颊并着发丝枕进颈窝,容斐的呼吸慢慢沉了下去。
黑暗之中,顾惊寒睁开眼,将人抱住,掖好被角,被容少爷像只圈地的小狼一样四仰八叉搂着,睡了过去。
在海城又待了两日,顾惊寒与容斐打点行装,准备西行。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时日,海城诸多达官贵人都纷纷前往容府拜会顾惊寒。许是因着订婚宴那日顾惊寒的表现太过惊人,哪怕是城外被捧得甚高的奉阳观都没有这般神迹,所以那些心有忐忑之人便难免接踵而至。
求平安符的有,求风水局的有,甚至还有求灵丹妙药的。
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容少爷扛着枪轰了出去。别说顾惊寒没那么多闲工夫应付这些,就算有,那也该是先陪他,哪儿就轮得到这些人?
容少爷顶着一张醋瓶子阎王脸,恶名更盛。
出发那日,手下来报。
“地震?”
听完手下几句话,容斐就是眉梢一动,诧异望向来人,临行前得到这个消息,不禁有几分奇怪,“岐山地震,什么时候?”
手下道:“三天前。震得不厉害,没死多少人,但据说岐山城里最近不算太平。”
容斐摆摆手,手下退了下去。
“与血墓有关吗?”容斐对顾惊寒道。
顾惊寒已经衣着整齐,他将手里的箱子放到一旁,从兜里掏出那三枚他常用的铜钱,往桌面上一抛。
平时很快就会停止转动倒下来的铜钱,此时却直立着颤动不已,疯狂转动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顾惊寒双瞳内的金光陡然一炸,他猛地闭了下眼,喉结一动,咽下差点冲出口的一口血,抬手按下铜钱,沉声道:“看不出,但很严重,与你我气机相连。”
“你受伤了?”
若是以前,顾惊寒掩饰极好,容斐不一定能看出顾惊寒细微的神色变化,但经前两日感情升温,情意渐浓,容斐十分心神几乎全都落在了顾惊寒身上,一点不对劲儿也能放大无数倍,看个清晰。
“怎么样?疼不疼?”容斐一把抱住顾惊寒,眉间躁色与担忧难按,“我去给叫……”
“无妨。”顾惊寒反手压住他的腰,“卜算反噬,常有之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西行。该去火车站了,走吧。”
顾惊寒拉着容斐出了容府,上车直奔火车站。
本以为容少爷已经放弃给自己叫人看病,但顾惊寒上了火车,才发现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容斐竟直接让人在下一站送上了一个医疗队,恨不能给顾惊寒从里到外查个遍。但结果自然不是容少爷所想的,他的未婚夫是朵娇弱小白花。实质上,顾大少虽然人瘦,但却壮得跟头牛一样,单手干掉这个医疗队都不是问题。
暂时放宽了心,容斐便又懒散下来,极其不见外地把顾惊寒推倒在座椅上,然后舒展身躯,窝进顾惊寒的怀里,昏昏欲睡。
整个车厢都被容斐包了下来,四下安静至极,唯有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光线离散稀薄,悠然而落,暖意洋洋。
容少爷睡觉不太老实,在床上还有地方任他发挥,但在火车座椅上却难受了点。
他从窝在顾惊寒身上,变成抱着人脖子枕着肩膀,后来又滑到腿上,搂着顾惊寒的腰,打着小呼噜。再后来,脸蹭着,几乎要埋到顾惊寒腿间。
顾大少冷淡,但不是无能。
呼吸微窒后,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容斐淡红的唇间轻轻一按,触到一点s-hi意后,剩余几根手指扳起容少爷的下颔,将那张睡得微红的脸抬起来,轻轻摇了摇。
容斐在顾惊寒身边被养成了睡得较沉的习惯,但此时也被摇醒了,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如花瓣层叠渐次而开,映入窗外透来的光,“……嗯?”
“喜欢吗?”顾惊寒垂眼看着容斐,嗓音微哑。
容斐迷瞪了一瞬,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娘的……我发现你比老子还不要脸。”
顾惊寒神色不动,又把人搂住。
两人重新靠到一处,两个大男人也不嫌挤得慌,懒洋洋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顾惊寒偶尔往容斐口中塞块糕点,低声说两句话,极佳的气氛流转,竟不觉时间飞逝。
到达岐山,已是一天一夜后。
岐山是山,也是城,地处西南,绿江环绕。
据传,岐山是西南大地一处龙脉所在,有一座千年帝王大墓深藏其中,整个庞大墓葬依山而建,山在墓在,山塌墓陨。
多年以来,因着这一传说,岐山一带便是盗墓贼猖獗,古玩行昌盛,已成现象。
一下火车,顾惊寒和容斐便被兜售破铜烂铁的小贩围了一圈。
容少爷烦不胜烦,直接掏枪,一吓唬,小贩们果然都战战兢兢地散了。但却另有一些原本不在意这边的目光聚集过来,若有似无地绕在两人身上。
顾惊寒注意了一下,似乎都是些短打扮的汉子,有些匪气,眉目间隐有煞意,有几个腰后鼓起一块,应该是枪。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就这般卧虎藏龙,看来岐山并非是个寻常的山城。
岐山也有容家的洋行,自然有人来接。
上了车,容斐蹙眉问来接的人:“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来接的汉子豪爽,嘿嘿一笑道:“少爷别担心,那都是些盗墓贼或者山里的土匪,成不了什么大事。咱们容家在岐山,可绝不是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管事就是懒得管,不然多少土匪窝都得给他剿喽!”
说着,汉子也有点纳闷道:“不过说来也是有点奇怪,以前虽然也有盗墓贼和匪寇,但来城里的都不多,也大多都是本地的。但这回……从几天前地动之后,人就忽然多起来了。”
顾惊寒与容斐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思量。
在岐山容家的分号安顿下来,两人虽有舟车劳顿,但都非常人,还算精力充沛,容斐便拉着顾惊寒出了门,在街上转转。
若想了解一座陌生城市,街头巷尾的见闻必不可少。
两人午饭在岐山鼎鼎有名的酒楼吃过,晚饭便选了一家搭在嘈杂街边的小摊子,口味偏辣,麻得容斐双唇艳红。
顾惊寒目光微微一凝,又调转开视线,听着身后桌子的人高谈阔论,讲着岐山血墓的传说。
“我看啊,他们这些人,来也是送菜的!千年大墓,还是血墓啊,这是一般人能进的?”有人道。
另一人砸巴了口酒,道:“唉,我看也是。搁以前不都是来找的人吗?那什么什么和尚道士,什么大法师,还有什么哪个摸金校尉,哪个盗墓世家的传人,要么是连个影儿都没摸见,灰溜溜跑了,要么就是一去不返,折里边儿了。血墓啊,那可是吃人的!”
旁边桌的人闻言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几天前地动,知道吧?我听说,人那就是大墓开启的征兆!之前没人能活着进去活着出,那是因为人家墓根本没开,这回开了,才这么多人来试试。昨天在东街打起来的那伙儿,就是北边来的,听说河南那边的帝王墓,不知道被他们挖了多少,可是这个!”
那人举了下大拇指。
“管他呢,又不关咱们的事,”又一人道,“只求这些人安分点,别天天闹得城里乌烟瘴气的,不然咱们岐山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对!”
“这倒是!”
一片附和声,棚子里的汉子哈哈笑着碰杯喝酒。
顾惊寒收拢回神思,见容斐对他眨了下眼,便起身付了账,两人走出棚子,踏着半明半晦的昏夜之交的薄光,绕进小巷内,往回走。
“那些人的话,听起来倒有几分真。”
容斐低声道,“不过这血墓,肯定不是那般好进。不然那个什么大师,也不至于这么处心积虑。”
顾惊寒赞同道:“恐有蹊跷。再打探打探为好。”
容斐点点头,正琢磨着回去就安排点人手,忽然听见巷子尽头传来极暗处传来一声惨叫,并着许多呼喝骂声,还有拳打脚踢声。
“放开我!放开我!贫道真的不会寻龙点x_u_e啊!贫道可是奉阳观的当代弟子,你们……哎哟!别打!别打了!”
这声音听着委实太过耳熟。
顾惊寒与容斐走了几步,转过拐角,便看见杂乱的小巷内,y-in影里几个身材不一但俱都十分精悍的汉子围着一道佝偻的身影踢打着,其中一人伸出大手,直接将那人提了起来,冷笑道:“奉阳观?很了不起吗?老子没听过!说吧,是想继续挨打,还是跟我乖乖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