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看去。”
一听好像是真的,里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傻甜白的凌成贵本来也想一起去的,让他娘给拉住了,里正婆娘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掺和到大房那些事情里面去,如今的他可是秀才了,下年还要考举人,不能让名声坏得无可救药的大房连累了他因为凌成花的死,老两口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加上后来接圣旨的时候凌成才一闹,老爷子更是病得床都下不了了,现如今更是已经油尽灯枯,看着炕上那个骨瘦如柴的伛倭身影,凌启才陡然觉得心酸,甭管他昔日所作所为有多不着调,现如今他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凌启才深呼吸两口气提步上前。
“大哥。”
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凌启才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虽然他们下一辈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却是不错的,至少在一年前一直都是彼此扶持的,他是当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而已,大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听到他的声音,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凌启运眨了眨浑浊的双眼,饶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无比吃力,可他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干枯的爪子倏然反手抓着他的手,张嘴非常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声音:“老……老二……敬……敬……敬翰……”
凌启运知道,他不行了,大限将至,心心念念的却是独立出去的老二一家,若不是他当初过于偏心,他们家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吧?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他只想见到他们,将这个家拜托给他们。
“快,去月华山庄把老二一家招来,快!”
凌启才废了点功夫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回身厉声大喝,老眼含着泪水。
另一边,凌敬轩跟凌敬翰兄弟俩一直在房间里密谈,等到小包子他们回来,他们才出来,因为凌敬翰再次夺魁,晚饭特别加菜,做的全是凌敬翰平时喜欢吃的,三家人围在大桌子前吃吃喝喝,时不时的爆出畅快的笑声,今儿他们还特别破例,除了凌敬轩和小孩子,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杨梅酒。
“接下来就是七月的秋闱了,要是咱家敬翰再考个举人老爷就更好了。”
酒过三巡,凌成龙也不由得放开了,特地留下来的王老爷子难得的没有怼他,满脸通红的道:“肯定能考上,这次咱们敬翰可是禀生咧,就算下次不能再第一名,考个举人肯定没问题”
两人的意见难得的一致,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于考举人的事情,他们的看法都一样,第一次童生试考第一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乡试考中禀生不能再是巧合了吧?事实证明,他们家敬翰是很有实力的,相信他在七月的秋闱同样能够再创辉煌。
“爹,你们咋就只想到考举人咧,我觉得啊,咱们家敬翰说不定能拿下解元呢。”
所谓解元,就是秋闱的第一名,随后还有会元和状元,会元是春闱会试的第一名,状元则是殿试皇帝钦点的第一名,古人常说,三元及第,就是这三个第一,凌敬轩清楚的记得,楚云寒走的时候曾说过,以敬翰的资质,考上举人绝非难事,中进士也不难,虽然状元好像有点不足,但他个人觉得,解元肯定不是啥难事儿。
“那敢情好,要是能再中个会元状元,三元及第就更好了。”
凌成龙明显已经自我膨胀了,凌敬轩兄弟俩不禁失笑,三元及第要是那么好考的,天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了。
“解元我会努力的,会元和状元的话,到时候再说吧,爹,我才十五呢,明年春闱能不能中进士都还两说,咱们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可能的话,谁又不想呢?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跟那些大家族的后代比起来,他的确是差了一截,脑海里突然冒出严晟睿离开时说的话,如果下年能进国子监的话,或许还能冲刺一下。
“瞧你这张臭嘴,喝了酒就尽胡说,儿子压力大着呢,别给他增加负担了。”
凌王氏闻言狠狠的瞪一眼自个儿丈夫,凌成龙却是憨厚的笑了笑,完全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凌王氏没好气的摇摇头,转向凌敬翰说道:“别听你爹胡说,咱一步步慢慢来,秋闱考不上也没关系,你还小,咱三年后再考就行了。”
能考上禀生,她已经很满意了。
“嗯,娘,我知道。”凌敬翰听话的点点头,内心里却是早就瞄准了举人,经大哥一说,他更是将目标定在了解元上,势要给大哥把这份荣誉挣回来。
“爹爹,我以后肯定给你考个三元及第。”
就在一家人笑笑闹闹的时候,凌文突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说道,所有人的视线都一瞬间聚集到他的身上,凌敬轩开心的扬起笑容:“好啊,我就等着我儿三元及第了,到时候再当个大官,给爹爹娶个美美的媳妇儿回来,爹爹就更高兴了。”
知道儿子的志向,凌敬轩也不忘鼓励他,虽然他个人觉得,当官真心没有当个富贵地主好“嗯,我肯定给爹爹找个乖巧听话的媳妇儿伺候你。”
凌文认真的点头,另一边的凌武赶紧拉住他爹的手臂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爹爹,我的媳妇儿就是严哥,他会更孝顺你的。”
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娶人家当媳妇儿,也真够执拗的,凌敬轩忍不住好笑的揉揉他的头:“你要真能娶到严儿,我倒是放心了,不过,在那之前,我的小包子是不是该更努力一点呢?整天哭鼻子的人是没人会喜欢的哦!”
凌敬轩没说的是,甭管他们谁娶谁,将来他们恐怕都要住在皇宫里的,在外人的眼底,他的儿子永远都是嫁给皇帝的。
“我才没有哭鼻子咧,人家已经很久没哭鼻子了,爹爹不信的话可以问翼叔,前几天我练轻功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都没有哭。”
一听这话,小包子果断不干了,他可是男子汉,哪能给人留下爱哭鼻子的影响啊?思及此,小包子又皱着眉头努力的回想,看他有没有在他心爱的严哥面前哭过,他才不要让严哥以为是他靠不住咧。
“别想了,哭过不止一次。”
“爹爹!”
“哈哈。”
一眼就瞧出他在想什么,凌敬轩非常不客气的揭穿了他的老底儿,小包子瞬间闹闹了个大花脸,一家人全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但开心的气氛却在凌成虎的到来后荡然无存,看着跟在老周后面进来的凌成虎,所有人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凌敬轩转身,视线略微严厉的看向老周,后者自觉有失,战战兢兢的道:“回轩主子,他说,说老秀才快不行了,想见你们最后一面。”
闻言,凌成龙等人不但没有任何伤心,反而满脸厌恶,他们直觉的认为,老凌家又在闹幺蛾子了,要不咋早不好晚不好,偏偏他们家敬翰中了禀生就不好了?
“二哥二嫂,爹他是真的不行了,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见状,凌成虎焦急的说道,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不被人信任是什么感觉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像是在说谎,凌成龙两口子毕竟心善,一时间没了主意,凌敬翰敛下眼什么都不说,这种事王家两口子也不便多言,最后还是凌敬轩开口道:“既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
若是真的就算了,倘若有假,可就别怪他真的送他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