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莎曼欣慰的摸了摸自己脖子间挂的十字架:“你能看出他在哪里吗?部队的人前天过来问我他去哪儿了,老天,我的斯托一直在他们那儿,他们竟然粗鲁的跑来问我。”
艾凡回想了一下:“长的很高的牧Cao,嗯……有一棵很粗壮的树,还有田埂和水泥路,我只知道还在法兰克斯没有出境,应该是在某个郊区或者乡下,您先不要急,如果……如果您真的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问问我爸的朋友,他们……”
“不不,来不及了,我自己知道,我时间已经不多了,就是放不下我的斯托,好孩子,你父亲的去世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想太多,相信自己,嗯?”
艾凡哽了一下,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闭了闭眼:“今天已经很晚了,您先休息吧,斯托大哥的铭牌让我带回去再试试,明天我一定能告诉您更多。”
安置好婆婆莎曼,艾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家中,出来迎接他的只有他父亲留给他的一只幼猫。
艾凡母亲走得早,前不久父亲也去世了,背地里流言蜚语有很多,但婆婆莎曼依旧待他很好,不像其他邻居和亲戚朋友那样都对他避而远之。
其实刚刚是他通灵以来看得最清晰的一次,可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告诉邻居莎曼。
握住那个铭牌闭上眼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既不是斯托大哥,也不是周边的乡间小道,而是自从三个月前他父亲去世以后,他便开始梦到的人——那是个东方男孩。
可先前在梦里看到的,也只是他在中国,在学校里、在家里的样子,他甚至都不敢确定现实中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但就在上个礼拜,他梦到少年在临睡前喝下了一杯被人工“加工”过的热牛n_ai,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他了,直到今天。
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坚定了当时自己看下去的决心——
明亮的月光、高高的牧Cao、参天的古树……男人蹲在田野深处、背影摇晃,耳边有“扑哧扑哧”的声音……杀人分尸……对面的牧Cao动了,是自己的梦中人……
而后两人开始追赶,少年的家似乎就在村尾,“砰”……
时隔一个礼拜,他又见到他的东方男孩了,却不是在中国,而是在他的国度,法兰克斯。
吃完自己食盆里最后一口粮的小猫崽凑到了艾凡脚边,一下一下地轻蹭着、渴望得到主人的关注。
艾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皱着眉头,他借着月光反复翻转着手中的铭牌,上面有斯托大哥的全名、血型和士兵服役号,他只知道这是士兵牺牲后用来辨别身份的。
无论是于婆婆莎曼和斯托大哥,还是他的东方男孩,艾凡都觉得自己非常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必要。
希望今晚的梦里能再见到他……
——看着在站在不远处y-in影里的高大男人,艾凡确定了,虽然外貌有些许的变化,但这就是斯托大哥,而他也对自己是在梦里有非常清醒的认知。
他看着斯托凝视了少年房门紧闭的屋子许久,而后开始往回走,重新走上他睡前看到的那条田埂小道,回到那片牧Cao地深处。
不去看也知道他是要回去干吗——继续刚刚尚未完成的毁尸灭迹。
紧接着,艾凡的视线穿过墙壁,看到了那个辗转反侧在床上、熟悉的人儿,光洁白皙的面庞上鼻梁挺直,长而卷的睫毛静躺着,少年笑起来唇红齿白的模样叫他如何都忘不掉。
可这会儿看到人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陌生感,他不明白原本在中国的少年,怎么会突然跑到他们法兰克斯的乡下。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响,艾凡能明显地感觉出床上少年的焦躁不安。
外面是已然脱下外套归来的斯托,手里没有任何凶器,只是在路过他男孩的屋子时,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泛出了奇异的冷光。
第二天醒来的艾凡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灌了铅一样沉,但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找人得加把劲了,因为他的男孩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却被斯托发现了……
有这个认知的,不止艾凡一个人,同样还有纪川。
纪川在床上这个“自己”的身边已经呆了整整两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像个幽灵一样漂在空中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而这两天的时间,倒足够他充分认识到自己和“自己”的联系了——十米便是两人距离的极限。
这几天远在首都蓝斯的艾凡和近在咫尺的纪川,都疯狂的想要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纪川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哪个国家,他还在不在地球上,这里人们繁复的小舌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听力挑战。
再加上这几天情况特殊,“自己”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基本闭门不出、根本见不到第二个人。
纪川已经快被憋疯了,虽然他不是个多爱说话的人,但不爱说话不等于没有交流的需求,可这会儿撇开没人听得见自己说话不说,就是自己难得听见有人说话,也听不懂。
他就这么一边祈祷着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一边帮“自己”留心着那天的男人。
纪川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别人几乎零交流,还是因为那天的受害者确实没什么亲戚朋友,总之他是一点关于凶杀的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纪川每晚还是会到院子里替“自己”守夜,毕竟“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前两天男人还只是趁着夜色深了远远的看着,什么也不做,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前传讲的是故事最最最开始,两人初识的时候
第151章 梦中人(二)
今天的男人依旧站在前几天的位置冷冷地望着,纪川百无聊赖地蹲在屋外的院子里,一开始他还是紧张的,可一连几天下来,他发现男人除了每天晚上从村头到村尾来看一会儿,好像其他什么打算都没有,渐渐也就习惯了。
纪川正蹲在“自己”院里的花花CaoCao边研究天上哪颗星星最亮时,屋里忽然传出了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可还没等他飘进屋定睛看明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屋内的两“人”俱是一惊,“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也一下子掉回了地上,纪川这才看清刚刚摔碎的是一个玻璃相框。
可纪川在这里待得这么几天,别的没干,净看“自己”家一卫一厅简陋的装潢去了,从没见着这相框摆在哪里,只是这会儿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一人一鬼两双眼睛都紧盯着门口、大气不敢出。
外面的人又敲了,不疾不徐的三下莫名起到了点安定人心的作用,纪川甚至忘了自己是能出去的,这会儿只知道在边上傻傻的僵着。
纪川听“自己”小心翼翼地冲外面说了句什么,像是在问来人是谁,没一会儿外面便回话了,纪川依旧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听明白这是个老妇人的声音,而不是那个被“自己”撞破罪情的男人。
他只知道后来门外佝偻的老妇人用手里的一把枯Cao,换走了“自己”晒好的一包干花。
在来到这里之前,纪川都是从未见过这种花的,从花茎到花瓣全是半透明的,细细地梗上就像是顶着一朵朵泛着幽光的银木耳。
他前些日子看“自己”上街,也是拿他们去换来的生活用品,可现在他就不是很明白,拿这么一包平时能换上一个礼拜口粮的“木耳”,去换那老妇人的一把枯Cao是怎么个心思。
见“自己”捏着把干Cao失神地在屋里发呆,纪川决定还是去看看外面的男人,而这一出去,就让他有些上火了。
这个小村庄里大家都歇息的很早,没什么夜生活,到了□□点在街上就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而男人一般都会在那从晚上十点站到一点,这可都是纪川对着“自己”屋里的钟给对出来的。
可那男人一见老妇人拿上干花出来便转身往村头的方向回去了,纪川有心想跟去看看也无法,十米就是十米,一步多的都没有。
人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麻木了以后,最怕的就是变化。
可“自己”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愣是捏着把枯Cao在桌边坐到了后半夜,然后又开始自言自语,那架势就像是屋里还有第二个人一样,但纪川始终没办法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更没办法给他回应,就连扇动个窗帘他都做不到。
可纪川听不懂,不代表艾凡听不懂——每天晚上的睡眠时间都成了他的重头戏。
奈何实在是觉醒时间太短、能力不够,白天里的艾凡握着那铭牌,除了y-iny-in郁郁的负能量,其他什么都解释不出,其实他能感应到许多,只是没办法及时抓住并理解它们。
他不是没想过同父亲的朋友联络,但他们不少都因着父亲的过世不大想搭理自己了,少数愿意搭理的,也大多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而今天梦里的男孩,用他熟悉的语种、喃喃自语的内容却叫他震惊了。
上一次在梦里听到他的嘀咕,让艾凡一度以为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个“偷窥者”的存在,因为他的自言自语就像是同空气中看不到的人聊天一样。
但听过男孩今天的嘀咕,艾凡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这屋里真的有一个“偷窥者”,不过不是自己,这几天自己都只是借着“偷窥者”的眼睛在看男孩这边发生的一切而已。
——“你在的对吧,我知道你在的,我已经都按她说的做了,一定没问题的,你这几天肯定就在,我能感觉到,我只知道你来自中国,虽然很抱歉让你帮我继续这种糟糕的生活,但活着总是好的。”这是男孩坐在桌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