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线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比如他们相处才一日,杭澈凭什么断定跟他讲道理没有用?
他们很熟么?
而且这个结论很显然对如今的贺嫣不适用啊。
然而不等他深想,杭澈又道:“而且,我守夫道,你也守夫道,这很有道理,并没有错。”
“夫道?”贺嫣迷茫,这跟夫道有什么关系?上午我勾搭小姑娘只是讲讲话,好吧,是搭讪,但那个不过分,他本心上并没有想做什么;然后晚上他和秦烽讲的都是正经事,哪里错了?
贺嫣很聪明,记忆力也好,猛然想到他最后问秦烽的那句话,再一联系秦烽也是闯关之人,他终于有点转过来了——合着杭澈那会强拉他走是不仅吃他勾搭女子的醋,开始也吃他与男子的醋了?
“……”贺嫣惊讶地张张口,缓缓道:“你——不是吧?”
杭澈显然知道贺嫣指的是什么,他坦率地承认:“是。”
杭澈理所当然坦率的态度,让贺嫣更加震惊了:这种乱吃飞醋,这种不讲道理地打翻醋坛子,以及这种蛮不讲理横加管束配偶的大男子主义,是很光彩的事么?他怎么可以承认的如此坦率?!
脸皮呢!
读书人的斯文呢!
贺嫣深深地被“冰清玉洁”的涿玉君震撼了,他沉沉地问:“涿玉君,我想问个问题。”
杭澈端庄道:“问。”
贺嫣:“管束夫人如此严密,是你们杭家家法?”
杭澈沉默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贺嫣莫名觉得那摇头的姿态,竟很有些沧桑心酸之感。
贺嫣眨眨眼,接着问:“那么世传杭家代代专情,都是这种互相管束的专情法?”
杭澈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黯然:“其他人不必如此。”
贺嫣脑袋转了很多圈才明白,所谓其他人不必如此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只有他贺嫣最水x-ing杨花,才导致他杭澈要严防死守红杏出墙么!
呸呸呸,贺嫣暗骂自己——一激动,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贺嫣又问:“那杭家代代伉俪情深呢?也是这种严防死守做出来的情深?”
杭澈连头都微微垂下去,看起来更加黯然了:“其他人也不必如此。”
其他杭家夫妻是真的伉俪情深、你侬我侬、白头偕老,只有他明明是堂堂正正应帖娶妻,反而落个强娶的说法,夫人不爱他,他只是单相思而已……
而且,他还惊世骇俗地娶了男夫人,自我绝了后,更可怜的是,因为夫人总想出墙,他还要悲凉地既防女子又防男子——比起代代夫妻情深的杭家前辈,涿玉君在这方面真是给祖宗丢尽了脸……
第18章 十八 处女杭
贺嫣能识别杭澈的一些情绪,不过仅限于一些,再多的他对那种冷脸也无能为力了。
招魂术能问人思想,招魂人可以问出比自己修为低,心志不坚之人的思想;一旦对上修为高于自己且心志坚定之人,便有风险;尤其碰到修为碾压自己且心志极其坚定之人,将十分凶险。
后两种情况,不是没有铤而走险成功的可能,但也有可能被对方抵抗遭受反噬。
鉴于之前在“人面不知何处去”中已试出杭澈修为不在他之下,而杭澈又是那种心志坚定之人,贺嫣不能贸然对杭澈用招魂术。
眼下来看,贺嫣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弄明白的事。
除了那若有似无一点点故人之感之外。
有很多问题,当面问就可以了。
贺嫣看杭澈微微低着头有些黯然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方才笔挺站岗毫不退让的气势上哪去了。
贺嫣换个不那么黯然的话题:“今天谢谢你。”
谢的是杭澈在严朔面前的表态。
或许因他们二人皆是心思剔透之人,沟通起来特别顺畅,不需要贺嫣说太明白,杭澈一听便懂,他淡淡道:“为夫应该的。”
贺嫣无语:“……你能不能不要‘为夫’这么自称?”
杭澈认真地思索片刻,断然拒绝他:“不能。”
杭澈各式拒绝手法,沉默的、直白的,贺嫣短短两天内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现在束手无策干瞪眼,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事情,对方不让步,只好自己让步了。
但凡有把握打得过杭澈,他早靠武力值压制了。
想到此刻自己正在感谢对方,贺嫣告诉自己要冷静,吐出一口长气,道:“长安令,一直是凡界和修真界努力维持的太平底线。严朔是长安使,逆他如逆皇帝,你今日的表态,不担心搭上整个杭家么?”
杭澈语气淡淡的,有气定神闲的从容:“眼下时局,严朔不会与杭家为敌,更不会树敌于无良谷。今日无论我说不说话,他都会息事宁人。你不必谢我,也无需担心杭家。”
你看,杭澈这样接话,又要聊不下去了……
贺嫣已经摸出点跟杭澈说话的套路,他一肚子的问题没理清楚,自顾自地另起话题,毫无铺垫就道:“你知道魂刃?”
魂刃,他用招魂术引火多年炼就而成,只有无良谷里的人知道,谷外他从未用过。方才杀噬魂妖时,他要取刃,被杭澈中途阻断。
杭澈坦诚摇头:“我猜想你要用动用某种仙术,并不知有魂刃。”
贺嫣:“……”
所以我刚才自己暴露了魂刃?
杭澈似乎并无发现别人秘密的快意,反而深沉道:“你所修仙术并非常术,不到万不得已,慎出手为妥。”
贺嫣并不意外杭澈有所觉,他与杭澈有过交手,以杭家的涉猎,知道禁术并不奇怪,他不以为意道:“哦,涿玉君何意?”
杭澈道:“‘人面不知何处去’之威力非常,阵术诡秘,必定用了非常之术。”
贺嫣挑眉,等杭澈揭底牌。
杭澈毫不回避地道:“招魂术。”
贺嫣想:他果然是知道的。
既已知,贺嫣也不打算遮掩:“你当时压制我出魂刃,是担心被人看到,引人非议?”
杭澈:“杭家不会非议你,暗处还有他人。”
贺嫣:“秦烽?”
杭澈目光一冷,似乎不愿多提此人:“不止。”
贺嫣:“你知道还有其他人?”
杭澈:“猜测。”
贺嫣心中一惊:杭澈也猜到了。
贺嫣能猜到有其他人跟着,是因为他熟知食魂类生灵习x-ing,那只噬魂妖出现在凡界,且长期徘徊不去,又很有频率地出手,很可能受人操纵,操纵之人不会离噬魂妖太远,很可能就在暗处。
那么杭澈是如何猜到的?
贺嫣挑了个切入口,问:“那个孟瑶,你怎么看?”
杭澈沉默不语,拒绝回答。
贺嫣:“……”
涿玉君,你这样公私不分是不可以的!
贺嫣只好解释:“她印台隐黑,在她三步之内,魂刃有震。”
“魂刃提示她身上有数魂。”
“只有一个可能,他修了与招魂有关的术,吸了别人的魂。”
他连说几句,见杭澈听得认真却不言语,他便故意停下来。
杭澈等了片刻,不见后续,询问地望进贺嫣眼里。
见贺嫣坏笑着等他说话,他只好无比配合地问出了贺嫣最希望一个听众该问的话:“她为何去寻噬魂妖?”
贺嫣满意地继续显示自己专长:“一个人去寻噬魂妖这种高品阶的凶煞至少得有两个条件:一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握噬魂妖。二是噬魂妖身上有想得到的东西,比如内丹。”
“以她的修为,绝无可能降服噬魂妖气,否则也不会被噬魂妖吃掉。”
“一定有什么影响了她的判断。”
杭澈适时配合夫人,接话道:“她没想到食魂兽进阶了。”
对头!贺嫣眼一亮,又想到一块去了。
俗话说酒逢知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