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也敏慧毫不怀疑深埋在暗处盘根接错的腐朽会被这个人连根拔起,并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曾今的真田心甘情愿的走进鸣央少爷为他选择的地狱,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真田真的还是曾今那个真田吗?
力量、权利、野心被这些光怪陆离的诱惑包围的真田还记得他曾今选择踏入地狱的初衷吗?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在海底实验室真田每次注入魔龙基因原液时的情景。
当第一次注射的时候所有人都笃定他撑不过去她也不例外。但最后真田撑过来了,当那场酷刑终于结束之后好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记录实验数据的时候,她慢慢的靠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真田,她盯着真田那张煞白却又浮现出无数狰狞黑线的脸,看着他嘴角轻轻的蠕动着,她屏住呼吸细听才从那细微到极致的呓语里听到了一个名字——鸣央。
明明是那样深刻鲜明的记忆,此刻再看着真田的时候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现在的真田他竟然感觉如此的陌生,找不到一点让人心安的熟悉感。
极空的另一个房间里,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只有满室的茶香氤氲。
溪里葵双手捧着茶杯,思绪却不知不觉转远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真田竟然胆子大到在回极空的第一天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真田因为稻叶鸣央心甘情愿的走进实验室,原本她心里充满讽刺,但是当真田每一天的实验都叫着这个名字活下来一点一点蜕变成她看不透的样子时,她心里的讽刺变成了忌惮。
当真田紧握极空权柄的那那一刹那,她甚至感到了恐慌,放任这样一个一心为稻叶鸣央而活的人成为最高统治者他真的能如伊集院先生所盼望的那样带领极空强大起来吗?或许只需要稻叶鸣央一句话这个人都会心甘情愿的为他献上生命。
这种惶恐在真田毫无顾忌的与伊集院交锋的时候达到了顶点,却又被伊集院一句话却彻底的点醒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熬过那样的地狱,他今后漫长的生命会满足于儿女情长吗?他当初是为了谁甘愿踏入地狱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地狱的洗礼站上权利的巅峰时他的野心就已经不是过去那样单纯了。”
是啊!现在的真田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能依靠别人保护的真田了。
与稻叶鸣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闲院竟寺被彻底排除了极空的权利中心,并没有因为稻叶鸣央的关系有丝毫手软。与伊集院先生交锋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狠绝、狡诈、诡秘难测统统昭示着他对于权利的野心。
那时候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真田吗?还是说在海底实验室的时候其实真田的灵魂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现在的真田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这样一个失去掌控的怪物究竟会把极空带向强大还是灭亡呢?
伊集院容响看着走神的溪里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心里在担忧些什么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清楚。从小就是这样,天资万里挑一却是个不懂人心的直肠子。
“真正的极空之主是不会被任何人掌控的,如果他真的如你所想活在我的掌控下的话那他就没有资格成为极空的主人。”
溪里葵愣愣的看着伊集院,但触及他平静睿智的目光又恍惚理解了他的意思。
溪里葵走在银色的金属通道中,眸光中浮出一丝淡淡嘲讽,现在的真田已经没有谁能掌控了,就算是稻叶鸣央又怎样呢?封印了自己力量的他还剩下什么筹码呢?
迎面而来的人让她微微一愣,随即眸光中浮出一丝冷厉。
鸟丸澜。
当初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藤原佑介却对稻叶鸣央死心塌地,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每天跟在暗处保护着封印了力量的稻叶鸣央。曾今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信条到了稻叶鸣央跟前仿佛失去了作用,还是说稻叶鸣央不愧是最擅长魅惑人心的怪物。
“鸟丸澜,稻叶鸣央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两人四目相对,鸟丸澜点头示意并侧身让开了路,溪里葵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鸟丸澜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不变:“中国有句古话叫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溪里葵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嘴角微翘淡淡道:“你觉得现在的真田还是稻叶鸣央能够掌控的吗?”
鸟丸澜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叹息。
掌控?稻叶鸣央从来没有想过掌控真田,如果真田真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那么他当初根本就不会选择他。而如果真田真的是那样一个人的话他也根本熬不过实验室的地狱。
会毫不犹豫的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献上无悔的忠诚,就是因为他比这些所谓的成年人看得都通透,也更加疯狂懂得抓住每一丝可能性。
现在这个野心勃勃强势到有些狠绝的真田才是稻叶鸣央所中意的那个“种子。”哪怕在外人眼里这个“种子”已经强大到失去了控制随时都会回身反咬一口。
燥热难耐的夏季时间依旧过得飞快,转眼七月已经进入到末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团燥热,直到夜色深浓风中才终于带上了一丝凉意。
鸣央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有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几眼。
两年多的时间,鸣央的身高抽高了好几公分,清瘦而修长的身躯套上网球部的校服显出一种少年的清朗柔韧,网球包斜挎在身后,耳朵上还扣着一副黑色的耳麦,就这样悠然自在的走在马路上。
或许是因为封印了力量过了两年多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的生活,鸣央身上那种凛冽的肃杀与锋锐之感不像过去那样浓烈了,褪去了冷厉的压迫感反而让人敢细致的打量他的容貌了,吸引的目光总是比过去要多上许多。
独栋的小楼矗立在夜色中,鸣央看到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微微一愣,随即眸光深处浮出了点点暖光。
里面的人仿佛也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应声而来。
闲院竟寺高大的身躯仿佛夹裹着无尽的霜雪站在门内静静地看向鸣央,鸣央微微一笑:“五哥。”
迹部从闲院竟寺身后探出脑袋轻哼一声,鸣央又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迹部大爷”。
看着坐在沙发上端着碗大口大口吃面条的鸣央,迹部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语气还是带着一丝不愉道:“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就看不到你的人影?”
鸣央无辜的看着迹部:“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我要训练啊!”
迹部冷哼:“说得好像我不用参加全国大赛似的。”
鸣央笑眯眯的道:“大爷又不用背着三连冠的压力那怎么能一样啊!”
一句话让迹部成功炸毛,瞪着鸣央冷哼道:“死孩子找打是不是?”看着鸣央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迹部气得伸手将鸣央脸上戳了两个红通通的印子。
鸣央把吃光的面碗朝矮桌上一放,看着闲院竟寺低声道:“五哥你管管他。”
闲院竟寺看了两人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电视机,上面播放的是时下最火的一部都市言情剧,女主泪光盈盈的与闺蜜诉说男主男二之间无法抉择的痛苦,闺蜜一脸勉强的安慰着,眼里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等一对塑料花姐妹的剧情结束之后,闲院竟寺再一转眼,沙发上刚刚还在互怼的两人已经亲亲蜜蜜的窝在一起聊天了。
看着鸣央一脸轻松惬意的样子,迹部轻声道:“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鸣央反问。
“你五哥已经被彻底架空了,真田那家伙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鸣央嘴角勾起一抹笑纹:“反正大爷将来要继承家业,赫赫有名的迹部财团在手还怕养不活五哥吗?大爷挣钱养家五哥貌美如花不是正好。”
迹部白皙的手指抚上眼角的泪痣,颇为无语道:“你说反了吧!本大爷才是貌美如花。”
鸣央带着笑意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黑亮而璀璨,褪去了冷厉的肃杀带着一种单纯的肆意,迹部看着鸣央幽幽道:“整整两年零七个月他都没有见你,现在他手握着倘若大的权柄,你还是相信他是过去那个真田吗?”
鸣央身体往后一靠将脑袋搁在迹部腿上,眼睑低垂睫毛挡住了幽黑的瞳孔,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因为太想活着了连一丝机会都要赌一赌,假如大叔让我输得血本无归那就只好戒赌了。”
迹部想,是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如果连真田都不能信任的话那还有谁能让他信任呢?
迹部低头再看鸣央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整个脸庞带着一种静谧的柔和给人一种纯真的感觉。
迹部看着鸣央的脸,明明就褪去了过去那种心思诡秘的狡诈与危险,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但却无端的就生出了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感。
对于鸣央的过往他可能只能通过闲院竟寺的描述自己去想象,但那并不妨碍他对鸣央的了解,在他心里,这个人就算下一刻就要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也会一瞬间就在那堪比机器一样的大脑中把所有能算计的都通通算计一遍,也会勾着嘴角一脸冷厉的挥鞭而战,绝对不会有丝毫恐慌与脆弱。
但是现在他偏偏看到了这个人身上所包裹的那层冷硬与坚韧已经快要崩塌瓦解了露出里面脆弱不堪的灵魂。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依赖过别人的人现在终于有了想要依赖的人了。”闲院竟寺看着鸣央淡淡道,声音依旧带着一种冷金属一般无机质感却又透着一种难言的柔和。
“万一他想依赖的人靠不住呢?”
闲院竟寺眸光微敛:“那他就还是那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稻叶鸣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