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已经刻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威压,但这种宛如实质的目光所带来的压迫感依旧会让人心里发冷。
不过鸣央是例外,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危险性,手指勾住真田的衣角晃了晃,无意识的小动作带着无限依赖的的意味:“大叔生气了?”
真田目光沉沉的盯着鸣央,在鸣央那仿若带着一丝笑意的目光中,所有的冷意都不由自主的消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现在回极空就要解开封印的力量了,鸣央,那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鸣央伸手扣住真田的手指,声音闷闷的回应:“我已经十八岁了,现在就算解开力量的封印对我的影响也不会太大,顶多痛几次……”后面的话在真田看似越来越冷肃的目光中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了。
真田心想这个人怎么能任性到随口说出这种话呢?多痛几次?过去自己无能为力永远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一次一次的看着他浑身浴血。现在终于能保护他了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挣扎?多痛几次?他可知道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对自己而言就好比剜心蚀骨一般。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人就是这样任性妄为,而且他太了解自己对他的心软,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总是会一退再退,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种戳人心肺的话。
鸣央与真田十指相缠,靠在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脖子低声问道:“大叔……真的生气了吗?”
真田伸出另一只手将鸣央的身体禁锢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得让人有些发颤:“鸣央,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鸣央微微仰起头,幽深漆黑的眸子看着真田,真田眸色渐渐变深,如墨一般的雾气从他身上溢散开来,那墨色宛如活物一般缠绕在两人的周围,空气仿佛一瞬间被禁锢了,一种阴冷厚重的压迫感顷刻之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鸣央脸色微微一变,大脑与身体一瞬间仿佛被剥离成两个部分,明明身体被真田好好的揽在怀里,但他的意识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沉去。
真田抱住鸣央失去意识的身体,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所有因为这个人任性妄为所积累的郁气都消无声息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鸣央的脸,看着他的眼睑无意识的颤动着仿佛对这种被动失去意识的状态十分不满一般,真田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仿佛一种无声的安抚。
临近中午了真田才回到极空,走在被灯光映衬得格外冰冷的银色金属通道中,他眸光中那一丝残留的温柔也随之隐匿在一片沉寂的冷漠中。
曾几何时鸣央也是这样在这座森冷压抑的牢笼里手掌权柄,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忌惮与算计。
当初他被这样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如今他早已经习惯了,而且渐渐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收敛得连情绪都不敢多加泄露了。
空旷森冷的所长室里,真田与伊集院容响对立而坐,这是继上次两人的交锋以后首次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
杯中的绿茶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给清冷的空间里凭添了一丝温暖。
真田看向伊集院容响,声音平淡冷静:“该说的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更不可能改变主意。”
伊集院容响放下茶杯,杯底轻扣桌面发出一声轻响,眸光平淡却锐利的看着真田:“你以为你能赢得了菲尔德吗?想要杀了他必须联合稻叶他们的力量。”
“但你不是想要联合他的力量,而是想要彻底除掉他们几个外来者。”真田的眸光中浮出一丝冰冷:“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让他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因为这样的念头才让他格外愤怒,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暴戾。
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未曾有人给过他哪怕一丝善意,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容不下他,一个个全部都想要他死却还口口声声的将恶魔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伊集院容响并没有反驳真田的话,反而道:“菲德尔不会允许有人忤逆他,你若是一意孤行只会将更多的灾难带给这个世界,甚至将普通人的世界也牵涉进来都未可知,这样的后果你承受得起吗?”
真田的眸光一片沉寂,所有的愤怒都掩藏在了一片幽深中,语气却带着一丝刺骨的冰冷:“如果我活着那就让他安乐无忧的活着,如果我死了哪怕带着他一起死也不会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的。”
看着真田的目光,伊集院就知道他这句话既不是威胁也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活到他这个年纪什么样的事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识过,能让他欣赏同时又看不透的小辈过去只有稻叶鸣央一个,现在却又多了一个真田。
或许刚开始注意到真田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稻叶鸣央选择的“种子”,而且比起同龄人他身上更多了一份沉稳与冷静,更多了一份一旦认定就不会更改的执着。时至今日,这些特质已经在他身上沉淀成了灵魂的一部分。而与魔龙之卵的完美融合更是将他身上原本隐藏起来的属于暗之体的狠绝与阴暗的一面通通引诱了出来。
他看着这个少年从一个普通人蜕变成今天的样子,现在的真田无疑是强大的,冷静果断而且沉稳狠绝是他所期待的极空之主。从他踏入黑暗世界的那一天起改变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彻底掌握权柄的那一天才将他真正的面目露出来罢了。
伊集院容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过了半晌复又开口道:“要是事情真能如你所愿的话。”
最后一句似是感慨又似提醒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意思。
真田目光沉沉的目送伊集院容响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对方话中有任何的言外之意。
幽雅是一家位于大室町的酒吧,位置偏僻而且只做熟客的生意,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胜在环境好而且少了一般酒吧的那种喧闹自带一种幽远宁静的氛围,喜欢这里气氛的熟客倒是会经常光顾。在酒吧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然而却没人知道,这栋小楼是酒吧的老板租来的,房东就住在酒吧从来不对外开放的顶楼。
说是顶楼其实也只有三楼而已,有专门的通道直达,不用经过酒吧里面。
房间的装修风格和酒吧一脉相承温馨宁静,看到这房间的布置摆设恐怕没人能想到这会是藤原浩司的家。
他那个身为普通人在生下他之后就撒手人寰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这个地方以前只有他的父亲藤原志贵来过,后来进入过这个房间的就只有鸣央了。
而此刻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真田,藤原浩司的脸上浮出了一层寒霜。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鸣央身上。
身体被一条淡色的薄毯裹着蜷缩在真田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
藤原浩司冷冷的掀起嘴角:“我们的交情好像没好到让你莫名其妙的闯进我家里来。”
真田抱着鸣央目光沉沉的看着藤原浩司,尽管对方的语气冷厉而嘲讽,但眸光深处那一丝一闪而逝的担忧终究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两个人就是这样,哪怕表面再如何讽刺再如何互相算计,内心深处对于对方的信任是谁也无法动摇的。
曾今一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之间的牵绊这一生都无法分割,那一年的时间是谁也无法插足的。哪怕他在心里嫉妒到发狂也无济于事。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特的牵绊让他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将鸣央托付给他。
这个世界上或许最被鸣央信任也将鸣央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是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闲院竟寺和稻叶弥知,但正因为他们都来自那个残酷的世界,战斗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在遇到强敌的时候他们永远会选择一起战斗而不是将某个人保护在身后。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他一样想要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这个人的世界之外不想他受一丁点伤害,那么这个人必定就是藤原浩司。
或许源于心里那份不可言说的嫉妒,对于藤原浩司这个人真田总是暗藏着一丝厌恶。然而与鸣央的安危比起来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菲尔德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我不相信其他人,只能把鸣央交给你。”
藤原浩司盯着真田,看着对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眸子和他怀里沉睡的鸣央,一肚子的恶毒的讽刺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末了只是冷哼一声:“你倒是信任我!”
真田将鸣央放到客厅里浅紫色的布艺沙发上,展开裹在他身上的毯子将人严严实实的盖住,目光中映出鸣央沉睡的脸,口中却道:“他的意识被封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也没办法让他醒过来。”
藤原浩司目光中泛起一丝冷意:“那如果你死了呢?”
“那就让他陪着我一起死。”说完不等藤原浩司回应就起身往门外走去。
藤原浩司看着真田的背影,嘴角掀起一抹恶意的笑容:“你不让他参与到这件事究竟是怕他有危险还是怕到时候万一空间壁垒真的打破了鸣央会离开现在的世界?”
真田的脚步一顿,淡淡反问:“那又如何?”说完也不等藤原浩司如何回应径自离开了。
藤原浩司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眸光明灭间翻涌着一片无法看透的幽冷。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杀意
这个夜晚,真田独自一人搭乘了去往英国的航班。然而对于整个黑暗世界而言,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场即将改变黑暗世界现状的风波正在悄然涌来。
洛斯科尔是英国最北边的一座小岛,小岛原本的形状像一颗爱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岛渐渐从中间断开分裂成两个独立的部分。虽然一直保持着洛斯科尔这个名字,但实际上却是两座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