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们看到,审神者用苍白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拍了拍孤剑的后背,紧接着刚才还在“伤害”审神者的孤剑就直起了身,将审神者的手掖入被子里,抬头看了过来,唇角还存留着一抹殷红。
三日月宗近与药研藤四郎和所有亲眼见过三条曦当时惨状的刀剑们,视线瞬间变得尖利,紧盯着孤剑嘴边的那抹红。
孤剑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抬手擦了一下,然后一点不浪费的舔掉。
对方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孤剑却视若无睹,淡定的站在病床边,看着他们。
“我听到了长谷部的声音,是在和长谷部通话吗?”三条曦动了动脖子,问道。
“是,长谷部想向您汇报一下本丸的情况。”三日月宗近言语温和,微笑着走了过来。
病床上的三条曦被纯白的被子包裹着,整个人显得小小的。皮肤的颜色几乎要和被子融为一体,脸也消瘦了不少,下巴变得尖尖的,看起来很是憔悴虚弱,吃了不少苦头。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还有些亮光。
“哦,长谷部做事很可靠,我很放心的。”三条曦对着虚拟影像笑了笑,那端的压切长谷部立刻感动的不能自已,几乎要哭出声来。
“呦!主人,身体怎么样了?”一只白鹤从压切长谷部身后蹿出来,趁他感动时抢走了他手中的通讯器,一脸笑嘻嘻的打招呼。
看到鹤丸国永后,三条曦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鹤丸叔叔,我好多了,谢谢关心。”
“那个,主人直接叫我鹤丸就好,‘叔叔’什么的,让你爸爸听到了多不好意思啊。”鹤丸国永有些苦恼的挠头,金灿灿的眼睛里却充满高兴。尽管三条曦现在看起面无血色,苍白虚弱的很,但是能看到会动会笑的三条曦,鹤丸国永是真的高兴,掺不了假。
当日开辟通道前去救援的队伍回来时,三条曦那惨烈的伤势让所有刀剑们都为之愤怒,自责。主公有难,偏偏他们有机会救援却来迟了,则能让刀剑们不愧疚难过?
大家的心态迅速由期待审神者朝担心审神者身体转变,而因为和三条曦父亲是旧识的鹤丸国永得以有多次机会前往时之政府,陪伴在三条曦身边。
鹤丸国永和三条曦相处的不久,只因最初伤势太重,即使时之政府的医疗技术再怎么先进,进度也很缓慢,三条曦昏迷的时候很多,偶有清醒,也是昏昏沉沉的。
后来三条曦四肢恢复了,人也慢慢的有精神,也能和鹤丸国永聊上几句,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和身边的孤剑说话,可就是短短的相处时间,鹤丸国永就明白了,那两个三日月宗近,尤其是那位暗堕的大爷为何将其视为珍宝。
有的人,天生就是光,吸引着逐光者。
“鹤丸叔叔还会不好意思吗?”三条曦含笑打趣,鹤丸国永厚着脸皮:“当然啦,鹤的脸皮很薄的,不信你摸摸。”
“隔着屏幕摸不到啊,鹤丸叔叔。”
“那等你回来再亲手摸摸看。”鹤丸国永霸占着压切长谷部的通讯器,和审神者谈笑风生。
压切长谷部听着审神者一口一个“鹤丸叔叔”,再看着鹤丸国永那张可恶的脸,恨得牙痒痒,盯着鹤丸国永的眼睛简直能冒火。
“一期哥,好羡慕鹤丸殿下啊。”秋田藤四郎眼巴巴的望着鹤丸国永。
一期哥淡定摸了摸秋田藤四郎的头:“不用羡慕鹤丸殿,主公今天下午就能回本丸了,秋田很快就能和主公说话,至于鹤丸殿嘛——”
“呵呵,长谷部殿不会放过他的。”温柔的一期一振语气依然很温柔。
一期一振说完,对面的三日月宗近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半是强硬的开口:“主人,长谷部还要向您汇报工作呢。”
“差点忘了……”三条曦有些羞赧,苍白的面孔也因此多了几分血色。
“主公,我——”好不容易从鹤丸国永手中抢回通讯器的压切长谷部刚说几个字,就见孤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三条曦的脖颈。
三日月宗近也趁此机会看到,三条曦露在病服领子外的脖颈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屋子里的血气此刻也消失了,看样子孤剑用了什么手段让三条曦的伤口愈合了。
“你累了,该休息了。”孤剑低声道。
“嗯,是有些困了。”三条曦闻言,从被子里抽出手遮住嘴巴小声的打了个哈欠,孤剑在他松开手时,将他的手重新塞回暖和的被子里。
见状,为主人着想的压切长谷部打住话头:“请主公好好休息。”
“会的会的,其他的事麻烦长谷部了。”三条曦点点头。
三日月宗近关掉通话,微笑着道:“主人,我和药研出去一下,请好好休息。”
“嗯……”三条曦声音朦胧,睡意上涌。
三日月宗近转头对孤剑低声道:“主人就拜托你了,孤剑君。”
孤剑无声点头,沉默的守在三条曦床边寸步不离。
三日月宗近则和药研藤四郎离开了病房。
第173章
“三日月殿下, 大将的身体情况……”药研藤四郎望着三日月宗近欲言又止。
“伤了根本, 纵有灵力相护, 恐也难恢复如初。再加上——”三日月宗近垂下眼眸,“像主人这样的年轻人,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心里会留下y-in影也是很自然的吧。”
“您是说大将他!”药研藤四郎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三条曦自醒来以后, 表现的一直很正常, 对于治疗方面也是积极乐观,有时候还会在他们不小心露出担忧申请时反过来安慰他们。
这样的三条曦, 怎么可能会有心理y-in影呢?
药研藤四郎不相信,但这话是本丸里地位极高的三日月宗近所说, 而且三日月宗近在大事上一向很可靠,他, 也不得不相信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觉得,会不会疼?”三日月宗近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药研藤四郎顿时惊醒, 原来自从三条曦醒来之后,从未说过一声痛, 再疼他也只皱皱眉, 不说话。
“也许, 也许大将和孤剑君相处的时候说了……”药研藤四郎呐呐的, 说着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或许吧。”三日月宗近侧身让开过道, 推着小车的医护人员经过,他借此瞥了一眼,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衣角。
“还要去和政府谈一谈购置治疗仪器的事宜,药研,走吧。”三日月宗近示意药研藤四郎带路,两刃就这样离开了。
病房内,孤剑安静的坐在病床旁边,冰蓝的眼眸直直盯着三条曦的容颜,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孤剑在永昼之地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不得已化归黑剑沉寂,却有幸得到三条曦的灵力重现于世,他是很感激三条曦的,他能做的也不多,唯有保护而已。
可是,孤剑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孤剑曾想过,如果三条曦不是为了要给他买衣物才出门,就不会受这场折磨了。
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语,偏偏苏醒之后的三条曦看清了他心里头的愧疚,三条曦还安慰他,担心他的伤势。
三日月宗近发现的孤剑其实早就发现了,陪伴在三条曦身边的人是他,对三条曦的身体情况也最为清楚。
三条曦不仅没说过一声痛,每到深夜,还会被噩梦惊醒,醒来以后也一声不吭,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三条曦尽力的减小自己造成的动静,怕惊动孤剑,却不知每每孤剑看到他这样,心中的愧疚心疼无以复加。
三条曦和他这样生来就习武的人不一样,他习惯了受伤,也习惯了痛苦,战斗时还可以忍住疼痛继续作战,那么,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三条曦是怎么忍住痛苦的呢?
即使有灵力帮助恢复,可是,灵力不是万能的,止不了疼的。
现在的三条曦浅眠、易倦,屋子里但凡有一丝动静都会将他惊醒,孤剑就收敛了所有气息,整个人恍若不存在。
墙上的窗帘轻轻摆动了一下,孤剑抬眸,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匣子,房里也多出了一个人,是三条宗近。
三条宗近还是那天出门前的打扮,看起来竟有些苍老,眼睛里那双新月若有若无,就像快坠落一般。
孤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三条宗近也如往常过来时悄悄走到病床边,仔仔细细的将三条曦看了一遍,一根毫毛都不愿错过。
看得出神了,三条宗近似是想摸摸三条曦的脸,手伸到一半,僵硬的又收了回去。
“匣子里的东西请给曦戴上,我先走了。”三条宗近声音压得极低,他留恋的望了三条曦一眼,就如来时一般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孤剑没跟他说过,每一次他过来,三条曦都知道。
睁开眼睛的三条曦神色怅然,他轻轻叹了一声:“我不怪爸爸的……”
“……”孤剑沉默着,站起身将桌子上的匣子拿了过来。
小匣子是木制的,上面没有一点装饰的花纹,孤剑将匣子拉开。
洁白的真丝上,一颗光洁圆润的紫色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么光芒并不刺眼,反而会让人觉得舒适。
三条曦在孤剑打开匣子时就轻咦了一声,怎么感觉,那里面的东西有点熟悉?
他正纳闷着,孤剑就已经把珠子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