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面对众人,精神抖擞地说明情况:“巴方和恐怖分子谈判破裂,恐怖分子于是枪杀了一名机组成员作为威胁。今日十三点整巴军方对被劫飞机发动了强攻,然而对方准备充分,强攻失败,7名人质死亡,1名巴方士兵重伤。因为机上有三名身份重要的中国籍乘客,我军方在获得巴军方的首肯后,决定由A大队主持前往解救人质。”
一人好奇:“他们是什么人?”
“知道他们是中国人还不够吗?”张政委一个大义凛然的视线扫过去,由于蓝军旅的建立,他也水涨船高,从原本的指导员一跃升为政委。
老丁笑呵呵地插话:“巴铁那边,要么是援建项目的总工,要么就是身负特殊任务的机要人员,咱们出面,终归是不会亏的。”
吴哲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强攻之后,恐怖分子居然没有撕票,而是保持冷静,继续谈判?”
参谋长已经有点抓狂了,怎么这帮人问题这么多,掺七杂八地岔开任务话题。他怒气冲冲地一拍桌:“这是你们该操心的吗?圆满完成任务就行了!”
袁朗却没理会他,耐心给吴哲解释:“我外交部已联合人质相关的几个国家,第一时间公开发表声明要求巴方优先保证人质安全。巴方政府由于国际压力太大,不得不勉强答应恐怖分子的全部要求,决定于明日早晨9点整,在各国媒体的直播下释放在押恐怖分子。”
原来是缓兵之计。
“本想多争取一点时间的,都怪那群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强攻就强攻,居然还没攻下来,搞得劫机分子风声鹤唳,咬定9点不松口,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紧张。”袁朗语调一转,“但是,A大队成立至今,共接到人质解救任务7次,圆满完成任务7次,被解救人员总计281人,人质死亡记录为零!这多亏了参谋部的周全谋划,现在让我们认真听战况介绍。”
他妥帖地拍了下参谋长的马屁,抚慰了他暴躁的情绪。参谋长斜眼冷哼,拍得太生硬了,明显缺乏练习。
投影被打开,上面正播放着巴方强攻时的录像。
朗朗晴空之下,一架波音737停在空荡荡的机场西侧,所有的窗户都被遮光板挡了一半,这样既不耽误恐怖分子观察外面,也阻碍了军方远程狙击手的发挥。
两架客梯车载着倾斜的金属长梯缓缓驶向被劫飞机的前后门,长梯上各站了十多个荷枪实弹的特种兵。防弹衣和防弹头盔都装备齐全的恐怖分子打开机门,隐在门边,向外扫射着子弹。两个门,至少两把机关枪,火力很猛,巴方军人靠着长梯倾斜的角度遮挡子弹,偶尔冒头往机门处打两梭子。
客梯车在一步步逼近飞机,恐怖分子有所警觉,于是重重关上了门,很快又打开,两个人质被推出来堵在门口。
录像没有声音,距离也比较远。观者既看不到人质惊慌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恐惧的喊声。但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揪住了——
一个巴方军人没收住手,子弹从枪口逸出,噗,打在人质身上,一丛血花溅起,轻飘飘地落到机外。很快,他身后的恐怖分子仿佛生怕那血溅到自己身上一般,将人质往外一推。
“啊!”连老A们都忍不住叫出声。飞机舱门离地面的距离可不短,近乎两个成年人的高度,不然也不至于会需要专门的梯子上下。那人质不知是死是活,被这么直挺挺地一摔,纵然之前还有口气,现在也有很大风险脑袋着地直接身亡。
“这群狗日的!”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巴方冲锋队居然这样还不收手,希冀继续进攻能打垮恐怖分子的心理防线。但很显然,面对手握上百人质且灭绝人性的恐怖分子,他们只要还有一点良知,就没有办法不失败。
参谋长极其严肃:“这群恐怖分子是无差别攻击,甚至连巴基斯坦人也不会被放过。他们随时可能为了示威等理由处决下一个人质,为了避免中国籍乘客再一次陷入危险,我们必须要快!
“所以这次的行动代号就是——闪电!”
靠,真是俗烂到家的代号名称。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下面,我来介绍一下闪电的行动计划。”
任务分配很快进行下去,袁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还有四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大家抓紧时间赶紧休息吧。”
运输机是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的。他们主要用来载军事装备,大到战车,直升机,小到火箭炮,一些救护设备,留给人的位置本来就不多。这次行动倒不用那么复杂,两边政府关系好,一个电话就能获得对方的援助,所以也就有更多的空间的能载人。但所谓的空间也不过是能有个抱腿坐的地儿罢了。
袁朗和参谋们还在不停地和地面做沟通,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情况。因为时间紧迫,他们迄今为止得到的信息很不充分,不清楚恐怖分子的具体装备和武器,不清楚周围的布控环境,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对象是不是还全须全尾地活着。这些都只能在到达后的第一时间和对方完成沟通,再见机行事了。
当日北京时间22点05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军用运输机抵达巴基斯坦□□共和国卡拉奇市,着陆在真纳国际机场三公里外的一块空地上,这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怖分子的警觉。
一排车辆已经停在空地附近,载着他们前往机场。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然而,他们刚刚到达,就听到一位巴军上校在正在大声地嚷嚷着些什么。袁朗看吴哲脸色有异,便问他:“这人说什么呢?”
吴哲缓缓道:“他拒绝让我们参与此项任务,认为这是对SSG的侮辱。”SSG,特种勤务大队,巴基斯坦唯一的特种部队。
上校对面的政府官员看到中国军队已到,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对话。那上校察觉到异样,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只见他身材高壮,肤色较浅,双颊微凹,眉头紧皱,留着当地男性常见的大胡子,但络腮上剃得比较干净,只留隐隐的胡茬,有种不同一般巴基斯坦人的干练有型,杀气腾腾。
老A们都不自觉地挺直身材,免得落了下风。
“No. 25”袁朗突然开口,用英语问。
那上校愣了一下,双眉纠得更紧,迟疑片刻后才道:“No.6”他的英语带着浓浓的印巴口音。
“好久不见啊,”袁朗似笑非笑:“你个傻X!”前半句尚是英语,只不过同样带上了浓浓的印巴口音。后半句骂架则直接用当地的乌尔都语骂的,地道得不能再地道。周围一片巴基斯坦人瞬间变了脸色。
吴哲悄悄跟齐桓道:“这人又要作妖了。”
齐桓警惕地看着对方的表情,追问道:“需要准备战斗吗?”
“呃……”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吴哲扶额,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此时,25号上校脸色红了又青,泄愤般回骂了一句:“我艹你妈!”说的中文,还带点儿西北口音。
说实话,这场面有些荒唐。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到达了遥远的异国,一个和你相貌全然不同的当地人,用着你最熟悉的语言,说了一句你最熟悉的话。即使是骂人,多多少少也有几分亲切。
场面称不上剑拔弩张,不过到底有些诡异的冷场,巴方的政府官员和张政委立马如临大敌,纷纷开始做思想工作,防患于未然,用着各自的语言:
张政委说:“这可是我国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要注意政治影响!”
巴方官员说:“他们可是中国人,不能得罪!”
两位长官置若罔闻,气势汹汹地走出队列,挥起一拳,重重打在对方的肩头。
众人眼看着以为要打起来,就见他俩已张开双臂,抱成一团,又哭又笑,亲如兄弟。
那上校拉着袁朗,介绍给他的同事们,自豪道:“他的乌尔都语是跟我学的。”
袁朗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把上校介绍给老A们:“怎么样,这国骂我教得标准不标准?”
这TM有什么可自豪的!
两边队伍充满理解地看向彼此,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地对面另一国的军人是这世上最懂自己的人。
一番介绍之后,吴哲这才了解这两人居然是猎人学校同期毕业,训练期间还住在同一寝室。也真是巧了,虽然他们当时感情不错,但这江湖茫茫,一拍两散,谁也没想过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参谋长冲张政委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得借这个机会赶紧把任务的事敲定。
张政委跟巴方官员攀谈起来:“真没想到两边指挥官居然是老朋友,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巴方官员打勤凑趣:“两国的友谊比阿拉伯海还要深,你们都是我们的朋友。要不要现在交接一下工作?”
张政委欣然同意:“我方政府和贵方已经协商过了,这次由我们主持人质救援行动。”
巴方官员也很高兴:“我已经收到命令了,没有问题……”
“我不同意!”巴杰瓦上校突然回头,粗暴地打断了旁边的任务交接仪式。
袁朗揽着巴杰瓦上校的肩,吊儿郎当地挂在人家身上:“为什么不同意啊?”
巴杰瓦上校指着墙另一头的候机室里:“世界各国的媒体都在这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事关巴基斯坦军方的尊严!我们不能连发生在自己领土上的危机都要指望别人来拯救!”
袁朗眯起一只眼,两手成八字状拼成一个相机的取景框,冲着落地窗外不远处的被劫飞机,口中“卡擦”一声:“必须由SSG负责营救?”
“没错!”
袁朗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放下了:“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