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A在袁朗的眼神示意下过去要给他上手铐,大胡子抬起头,突然一个诡异的表情。
立刻,无数的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发出,赶在他摸上腰间□□之前,把他打成了一个筛子,这中间也包括许三多的枪。
战斗结束了!
☆、20
SSG的成员开始进入疏导人质,处理尸体。有几人被流弹碰到,但都不致命。机场外早已准备好的救护车收到命令依次往里开入。老A们则在一团混乱的时候,静静地回到候机楼。
吴哲颤巍巍地走到无人处,靠着墙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脱掉了头盔,撕掉了面罩,但还抱着枪,好像那是他最后的依靠。隔壁传来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泪水,他却在感受着一股蔓延在四肢百骸的冰凉。
他想起在战斗时,自己居然全无半分紧张。相反,他肾上腺素飙升,大脑一片空白,兴奋得五感都比平时更加敏锐,兴奋得觉着自己无所不能。硝烟的味道开始令他着迷,敌人的血也没能让他害怕,涌起的只有击中目标时的快感。
砰!一个人倒下。
吴哲恍惚地看着手里的面罩,再一次嗅到了上面散发出的人类的血味,有着和任何动物的血都不一样的浓烈腥气,比平日训练时故意用来磨练意志力的腐臭泥潭更让人恶心。他猛地站起来,冲向边上的厕所。来不及跑到坑位,他对着水池就开始哇哇地吐起来。
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嫌恶地看着他用酸臭的污秽堵死了一个水池,只是他身上背着的枪让他们不敢出言阻止。
直到吴哲终于抬起头,他们才惊讶地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士兵长得很好看,清秀白净,一看就不是本地军人的模样。
“抱歉。” 吴哲用乌尔都语惭愧地向周围人致歉,这时候抵死不能承认自己是中国人。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突然说:“请不用道歉,是我们该向你们道歉。谢谢你们救了我们,真主保佑您。”
吴哲胡乱点点头:“平安与你同在。”
他匆匆忙忙地走出洗手间,没留意门外墙角候着一人。那人见吴哲出来立刻伸出一脚去绊他,吴哲意外之下差点跌了个马趴。总算身手敏捷,手着地后一个翻滚动作蹲稳,下意识就端起了枪。却见瞄准镜后,袁朗叼着烟,笑得直不起腰。
吴哲面无表情地放下枪,转身走了。
袁朗跟着他,像只黏人的京巴。
再一次回到那个僻静的角落,吴哲坐到原本那个位置:“让我安静地待会儿好吗?”
躯体似乎终于彻底从战斗的余韵中苏醒过来,这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紧紧握住拳,不让人看见。
袁朗坐到他边上,把自己抽了半天的烟凑到吴哲唇边:“尝尝?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他的荤段子完全激不起对方的反应。吴哲只是迟疑地看着那截已烧过半的烟,烟嘴濡湿,还有一对浅浅的牙印,但香气丝丝缕缕,直勾人心。
袁朗撇嘴:“嫌我口水脏是吧?你跟齐桓真是一个德性,一个大少爷,一个小少爷。我就是伺候少爷的命!来来来,我给您取支新的。”
他正要收回烟,吴哲往前一凑,叼住了。袁朗只觉指尖一瞬温热,便已空了。
他大呼小叫地找东西擦自己的手指头:“抽个烟而已,差点没咬我手!”
香烟末端的火光一明一灭,袅袅白烟浮现又消散。吴哲突然明白了袁朗为什么爱烟,人间烟火,在此时没什么能比它更让人心安。
旁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你别光叼着啊,得抽!记得别往肺里咽,进了嘴转一圈,再吐出来。”
吴哲小心地捻着烟,在空中抖掉尾端的灰烬:“我不嫌弃你。”
“什么?”袁队长突然收到反馈,反而短路了。
吴哲把烟放回嘴里,眯着眼吐出一大团白色烟雾,烟雾后是他朦朦胧胧的脸:“味道很好,我不嫌弃。”
袁队长饱经风霜的老脸皮厚,居然在那一瞬间,脸红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说:“你坐着吧,我去看看三多的伤。”
吴哲立刻也挣扎着起来:“三多受伤了?我也去。”烟在口中,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许三多是个傻孩子,他的腿被子弹擦到,撕掉了一小块肉,结果一声没吭,直休息下来才被同伴发现。此时刚刚包扎好,一圈人围着嘘寒问暖。
看到队长去而复返,许三多讷讷低下了头:“对……对不起,我又错了。”
袁朗故作凶巴巴道:“哪儿错了?”
“我,我没能完成零伤亡目标。”
周围人闻言一起冲着袁朗怒目而视:你这混蛋,看把我们三多吓得!
吴哲从袁朗身边走出来,同仇敌忾地站到对面去,安慰道:“某人牛皮吹破天,你怎么还信了?这种强度的任务怎么可能零伤亡。”
袁朗磨着牙,板着脸对许三多道:“还有呢!”
许三多可怜巴巴地看了一圈,在大家鼓励的表情里说道:“我,我不应该受伤了还不说,害大家担心。”
“哎,这就对了!”老丁揉了揉他的脑袋,“受伤了就要说。莫要学队长,不喜欢说实话,还尽吓唬人。”
三多怯怯露出一个傻笑,两排大白牙闪闪发光。
总计1分48秒的战斗之后又休整了不到两小时,老A们就乘着来时的飞机走了。免得天亮之后,那么大的中国飞机,那么多的中国人,不好解释。
“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巴杰瓦上校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被抬走的半箱催眠弹。
这次战斗里催眠弹的效果没有预料的好,他们讨论了一下,觉地还是剂量施放不足。使用的时机也有点小问题,和其他战术的配合不够好。
但巴杰瓦上校依然对这种产品很有兴趣。巴基斯坦紧邻阿富汗,民族成分也相似,在阿富汗被美军占领后,大量恐怖分子逃窜到了巴国。加上一些历史遗留的政府政策问题,这里的宗教极端人士比例很高,在国际上甚至有“恐怖分子大本营”的诨名。对普通百姓发动的恐袭,三天两头,时有发生。
所以对于各种反恐新产品,巴杰瓦上校总是很热衷的。他撺掇袁队长:“卖给我,帮你搞实战测试如何?”
袁朗为难道:“都是国有资产,有数儿的,不好弄。送你一颗,留个纪念吧。”
一转脸用中文赶紧催促搬运人员:“都给我赶紧搬上车,这群混蛋眼热着呢。”
候机楼里,赵宝平对来接他的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说:“我想见见巴军方的那个华裔,行吗?”
大使不解道:“什么华裔?”
赵宝平指手画脚道:“巴军方击毙匪徒的那支队伍里的一员,他大概这么高,我估计是华裔没跑,中文比乌尔都语说得还地道呢。”
“这不可能,这是巴基斯坦特种部队,审核很严格的,华裔可进不来。”
“哎,我管他是哪国人,帮我问问嘛,就想见见他,亲自道个谢。”
“行行行,您先跟我走,我回头打电话帮您问,好不好?”
赵宝平只好同意了,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猜测着哪张脸属于那个中文很好的年轻士兵。
来自中国的运输机沿着机场跑道一路奔行,趁着黎明曙光还未到来,猛然腾空而起,隆隆地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像杨过那只体重超标却依然灵敏迅捷的大雕。
机场里的巴基斯坦军人们看到了这架飞机。他们停下手中的事情,自发地举起右手放到眉前,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谢谢!
其余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又看看顶上划过的飞机。
赵宝平拉住一个军人问:“那是什么?”
“一群很帅气的战士。” 军人回答他。
赵宝平怔怔望着飞机划过的轨迹,他有一种预感,他再见不到那个士兵了。
鹏程万里,终有归期。六个小时后,运输机再一次降落在离蓝军旅最近的军用机场上。
这次的任务二十四小时都还没到就回来了,但所有人走下飞机的那一刻,都有一股恍如隔世之感。再没有向你开枪的恐怖分子,也没有惊恐尖叫的人质。这里的气氛平和,宁静,令人心旷神怡。
一人歌兴大发:“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一弯碧水映晚霞~”
老A基地临近北疆,群山脚下,植被丰富,环境优美。确实是个蝴蝶纷飞百鸟鸣的好地方。歌声很快汇聚成了大合唱,不会唱的人跟着哼哼也是激情豪迈。
袁朗不甘示弱,摆腰扭臀地领舞加入:“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从头到尾居然没一个音在调上,一下就把原本还算整齐却不够坚定的大合唱打散了。
吴哲笑得东倒西歪,把手卷成筒大声喊:“哪儿跑来的妖精,带跑了全队的调喂!”
袁妖精不以为忤,用他突变的新疆基因,载歌载舞着唱回了A大队的基地。一路上开心地满眼都是光,比一整套大戏班子还闹腾。
“回家啦!”
☆、深渊和光明
A大队宿舍区楼下的院子里有两块小草坪,上面各竖了一块宣传栏。宣传栏规规矩矩地每周更新着,草坪却在疏于看管之下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吴哲早先看中了这块地方,打算开个花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