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一顿出气!”谢琤听了只会,握了握拳头,非常仗义地打包票,“小九,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凤齐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身影,脸上半点高兴的神情都没有,只是恹恹地坐在河堤边,玩着小石子。
谢琤闹了他许久,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了一句:“我是没人要没人疼的孩子,何必帮我呢。”
“谁说你没人要没人疼啊,我要你啊,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朋友!”谢琤拉着他的手,信誓旦旦,“再说,你怎么会没人要没人疼呢,你是孙神医的弟子呢,以后学了孙神医的本事,一定也能像孙神医一样,救很多很多的人,做很多了不起的事,大家一定都会很需要你的!”
凤齐被他说得心动,抬起头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等我变成神医,我就不会拖累别人,还能够帮助很多人了么?”
“嗯,一定会的!”谢琤快活的点点头,他才不管凤齐能不能成为神医,能不能救人呢,只要凤齐开心起来,便足够了。
第二日谢琤醒得比凤齐还要早,凤齐睁开眼的时候谢琤正坐起身,背对着他,上身不着片缕,下身穿着昨夜凤齐替他换上的长裤。
洞外藤蔓透过些许的熹微晨光,照在那光滑有力的脊背上,腰线在朦胧的光线中往内削,越发显得那腰身纤细,长发散落开来,遮住了大片的肌肤。
谢琤几次试图用双手将头发绑起,都宣告失败。他右肩受伤,右手手指被折断,左腕几乎见骨,换做是常人,恐怕提双竹筷也是艰难。
又失败了一次,谢琤将束发的发带丢到一旁,索x_ing披着头发,准备起身找能穿的衣物——昨天脱下来的不是被撕碎就是染了血或者j-in-g液,不宜再穿。
身后呼吸声一变,他就知道人醒了,转过身,看着凤齐。
凤齐不知道谢琤还记得多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怕自己尴尬,也怕谢琤尴尬,他甚至还没有想好,现在的直接,要如何面对谢琤。
谢琤倒是脸色如常,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平静得跟遇到白晴朗之前毫无二样。
“你的脸怎么了?”谢琤看着凤齐脸上五指红印,先将想问的事按下,反而关心起他的身体。
“没事…”凤齐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含糊过去,希望谢琤莫要再问。
“你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让人送你去洛阳了么?”谢琤看凤齐身上也没有旁的伤口,便不再关心这事,问起之前想问的问题。
“你被人抓走,我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带我去洛阳。”凤齐说到这件事,心中有怒也有怨,目光灼灼。
“白晴朗手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谢琤上下打量凤齐,真没想到凤齐能如此出人意料。
“太素九针,不只是能活人而已…”凤齐不想说太多,谢琤面前,他终归希望谢琤一直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见不得血腥的大夫。
谢琤点头:“我倒没想到,白晴朗居然没有循迹追上来,他那x_ing格,可不是会轻易受挫的人。”
“为了防止他追上来,我在必经之路上撒了许多火油,利用火势阻挡他用轻功的可能,大白速度快,只要能挡住一会,他就无法靠轻功追上,只能回去调集人手马匹。半途之中我在密林里备了四匹快马,又请了隐元会在洛道的人手帮忙,骑马赶往不同方向,混淆马蹄印迹,马匹身上都撒了药粉,防止白晴朗带着猎犬追踪。”
谢琤没有料到凤齐竟能做得如此出色,心中有讶异也有欣慰,几乎想要立刻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顶,夸赞一句你长大了,刚伸手,又觉不妥,右手悬在空中,一时进退失据。
凤齐倒是极为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掌,关心地低头查看:“怎么?可是手上伤又疼了?”
“你用的药好,伤口并不太疼。”谢琤顺势抽回手,转而问其他,“有没有干净的衣物可供换上?”
凤齐之前准备充分,衣服也备了两三套,转身便从石头后面取出一个大包,取出衣物。
“你别动,我替你穿好。”凤齐摇摇头,怕他动到伤口,不肯让他自己穿衣裳。
谢琤也不扭捏,站起身,方便凤齐替他穿衣。
凤齐低下头,给他套好衣袖,整理好衣襟,又系上腰带,将他收拾妥当才抬头开口:“白晴朗必然想不到我们还留在此处未走,之前关押你的地方乃是他在公孙祖坟旁边那建的宅子,几年也难得住一回,想来他回去调集人手便会一路追着往洛阳方向去,我们若在这洞中驻留两日,当可无忧。”
“养伤也好。”谢琤并非是愣头青,自然知道轻重,既不急着赶路,他便索x_ing原地打坐,准备调息。
凤齐看他披着头发,没有了往日的凛冽风姿,心中却是一柔。
“我这里还要一颗益气丹,你待会服了再调息,效用更好。”凤齐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丹瓶,倒出粒红色的丹药,滴溜溜地在雪白的手心里打着转,“可惜这益气丹所需Cao药繁杂而精贵,收集不易,我也只不过炼成三颗,三年前送了清师兄一颗,上次见面,他担心路上危险,又还给了我,还有一颗留在洛阳凤家…”
不用凤齐继续说下去,谢琤也明白,剩下那颗早就被他吞下了。益气丹对内伤有奇效,谢琤也不客气,接过药服下,便打坐运功运化药力。
凤齐坐在一边,望着谢琤。
飞扬的眉角,紧闭的眼眸,微抿的唇瓣,挺直的身形,认真的神情。
这就是谢琤,他的谢琤。忍不住伸出手指,凌空虚描着谢琤的五官,凤齐在心里默默对一直循循教导自己的师傅说了声抱歉。
为了谢琤,他什么都愿意做。伤害谢琤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是这份感情……他不能说出口,他这样的身体,怎么能拖累谢琤……
第16章
谢琤和凤齐在两日之后才离开山洞。
大白见到久违的天日,欢腾地绕着两人转了好几圈,又是嘶鸣又是起扬。
谢琤摸了摸它的脖子,安抚了两句,左手拉着缰绳便翻身上马,肩膀和小腿的伤已好了许多,指骨经过凤齐的接驳,也无大碍,短时间不宜运气提剑而已——索x_ing他现在手中也没有剑。
凤齐坐在谢琤身后,手中攥着缰绳,夹了夹马肚,便往豫山古道方向走。
两人一马走的是小路,竟是一路安全,无人发现。
没有了焚天的阻碍,凤齐只要微微凑前,嘴唇便能触到谢琤耳郭,还有雪白衣领下的修长后颈,就连那新生的粉嫩肌肤,细微得几乎看不到的寒毛,也巨细靡遗。加之山路颠簸,谢琤道冠上的发带一路飘拂在他鼻端,如同挠在他心头,一时间竟让他心生旖旎,情思荡摇。
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向前方的Cao丛,凤齐随口问了些谢琤在纯阳的杂事,听他说得有趣,便将心思又绕到这上面,总想多知道一点谢琤的往事。
“那封密信究竟是何物,竟如此重要。”凤齐开口一问,旋即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心中暗暗懊恼,恐谢琤觉得自己不知分寸。
“不妨。”谢琤虽坐在前面,看不到凤齐神色,但听他后来不再做声,也便明了,出言安抚,“这恶人谷都传遍了,谁还不知道那封信,其实就是一张地图呢。”
“地图?”凤齐见谢琤并未介怀,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在心里觉得,谢琤对自己态度格外温和,只是不知这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谢琤其实也对自己非同寻常。
“恶人谷和浩气盟连年有战事,浩气盟身后有官府和各大门派驰援,人力财力都源源不断,恶人谷修得固若金汤,一切装备生活所需,都是靠专属的堂口打点。”
“莫非那张地图就是恶人谷在武林的分舵图?”
“虽非全部,却也囊括了江南六省大部分分舵详细图址,若这封地图送到盟主手中,恶人谷便如毒蛇拔其牙,猛虎卸其爪,三年内必定元气大伤。”
“果然是干系重大。”凤齐嘴上如此应和,心中却不免暗自为谢琤担心。
好在凤齐的计划颇为奏效,从洛道至洛阳的路上,两人竟未遇到敌人,也让凤齐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只是他不知,自从巴陵出事的消息传到洛阳,他父母大为震怒,一边上书朝廷,请兵攻打十二连环坞,一边派人打探他的消息。攻打十二连环坞此事重大,朝中年年有人提,却年年兵败,朝廷面子早没了,上下都把白帝城视为棘手山芋,接到这奏折也只是老腔调,暗示此举劳民伤财,按着奏折便不再提。
而凤家收到凤齐被人救走的消息,也不再多追究,只是派出多名高手,四路寻人,从洛阳至洛道这一路,本是凤家卧榻之侧,凤家阖府震怒,就连恶人谷也不敢伸头动手脚,故此两人走得顺畅,直到洛阳关口。
李渡城出了偌大的一场瘟疫,虽被有心人遮下,如果李渡城的疫毒不慎传到洛阳,那坐在大唐朝廷上的权臣贵胄,恐怕立时便要少一半,洛阳太守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责任,自然是调兵遣将,守住洛道关卡,虽无法完全断绝洛道与洛阳的往来,但关口上五倍的兵力,却足以威慑有心人。
凤齐身上的银两大多都在前几天花完,谁料关卡守兵见谢琤带伤,欲敲上一笔,便借口说有伤之人可能身染疫病,如果想过关卡,需要一两银子一人。
“要是交不出通关的税钱,那你们从哪条道来,就滚回哪条道去。”
凤齐牵着大白,看着面前盛气凌人的官兵,徒然皱着眉头。
突然一阵风起,官道上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众人皆怕被沙尘眯了眼睛,都举袖做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