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中无法理解的剑意,那就用生与死的劫难来磨砺。白晴朗,就是此刻最好的磨剑石。
接下人人视之棘手的密信,谢琤等的,不过就是南屏山至昆仑这迢迢途中,恶人谷尽出的精锐。
千里试剑,不胜则死。
精纯的太虚剑意自焚天剑身汹涌而出,无匹的庞大力量在吞噬敌人之前,首先就重创了持剑之主。丹田中的真气像脱缰的野马,源源不断地自奇经八脉奔腾流淌,齐聚在持着焚天的右手。集聚过多的真气,谢琤感觉得到自己的右手经脉已然不堪重负,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十息,那些饱和的经脉必然会被至刚的真气如利剑般碾成碎片。
焚天一声龙吟,响彻旷野,剑身剧烈颤抖,似是迫不及待,要与面前强敌决一胜负。
谢琤一剑刺向白晴朗,脑中却比谁都清醒,正是因为面对这等强敌,才能激发体内全部潜能。他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眼前这一剑,拼命感受这浩瀚如星空的太虚剑意。
日月星辰,如天之仪。
日升月落,循天之轨。
这股太虚剑意竟然能够演化出天道轨迹!
白晴朗疯归疯,却也识得这股惊天剑意,轻剑断然出鞘。
能够压制剑意的,只有剑意。
有情活了过来,金色的剑身瞬间铺满一层薄薄的剑意,似流水,又似清风,无处不在,无远弗届。
剑意与剑意的直接冲撞!
谢琤握着焚天的手早已在此次交兵中完全失去知觉,他不得不单膝跪地,反手将剑身c-h-a入面前Cao地,才能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受了多重的伤,他毫不在意,坚定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
被问水剑意劈散的太虚剑意逐渐消散在空中,但是已经足够!这次的剑意对撞让他窥到了太虚剑意的真谛,假以时日,他必能将太虚剑意运转自如,臻至圆满。
“滋”
一道血流从谢琤胸口迸出,溅s_h_è 到前面的Cao地上。
两人一番激战,战场早由薄雾滩换到了映秀湖。皎白的月辉洒在映秀湖清澈的湖面,就像碎裂的银丝铜镜,一片片泛着美丽的光泽。
白晴朗手持有情,迎风而立。月光下,他的笑容残忍又动人。就算是疯子,白晴朗也是个剑技超群的疯子。
谢琤心中毫无气馁,反而燃起熊熊战意,大丈夫在世,就当选这般对手挑战。
白晴朗一步一步走近谢琤,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他依靠体悟剑意更久的优势压下谢琤,并不如表面的轻松,太虚剑意垂死的反抗也在他体内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他在忍。
忍住身体的疼痛。
忍住此刻想杀人的冲动。
谢琤坚定的背影,不屈的意志,都是最美味可口的佳肴,不由得不让人食指大动。
白晴朗的舌尖轻轻在嘴唇上舔过,手中轻剑嗡嗡作响。现在还不可以,等他更强大点,杀起来,才真正会让自己得到绝顶的快感。
他有预感,这个日子不会让他等太久,跟谢琤交手三次,每次谢琤都能让他惊喜,让他心动。
他越来越忍不住这种冲动了。
白晴朗从身后环住谢琤,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干净的部分为谢琤擦拭脸上的血污,神情温柔,就像怀里抱着的,不是自己的敌手,二少自己挚爱的情人:“道长伤成这样,可真让晴朗心碎欲裂,万般心疼。”
白晴朗散出的杀意让谢琤芒刺在背,每一寸肌肤都被这股强烈的杀意刺激得颤抖,谢琤忍住反抗欲望,集聚真气,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道长总是这么大意啊。”白晴朗右手搭上谢琤肩头,指尖顺着手臂脉络轻轻地滑动,引得谢琤衣裳下的皮肤纷纷颤栗。“既然拿着剑的手只会让你受伤,那我将他废去,以后道长再也无法持剑,就不会再受伤,让晴朗不舍了,道长你说这样可好?”
他此刻只想知道,毁掉面前这个人的执着,毁掉他的信仰,会不会让他疯狂,让自己快意。
“右手废了,我还有左手,左手废了,我还有牙齿。”谢琤知道背后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肯示弱。
白晴朗闻言,忽然引颈长笑,也有疯狂,也有快意,右手搭上自己的腰间,抚弄着剑柄,也笑也哭:“道长真是……让晴朗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与这深情至极的话相反,他右手轻剑悄无声息地扬起,金色的剑身反s_h_è 着月光,在Cao地上映出一道光斑。白晴朗眼中剧烈地变换着各种神色,不舍与满足,野x_ing与理智,渴望与压抑,轮番出现在他的眼神里,最终化作一片火海,焚烧一切。
有情划破夜空,朝谢琤心房落下。
谢琤挣不开白晴朗的桎梏,只得任由他碰触自己的脸庞。就在那一瞬间,他心底陡然生出浓烈的危机感,攸关x_ing命。
地上那道光斑提醒了他。毫无一丝犹豫,谢琤拔出地上焚天,调转剑尖,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胸口c-h-a了进去。
有情落地。
白晴朗心脉受此重创,口鼻登时溢出血液。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经由谢琤身体,c-h-a入自己心房的焚天。大片的血渍浸透胸前敞开的玄色衣襟,通红的剑尖从背部刺出,血珠顺着剑刃倒流,染红他背上的雪白衣衫。
再抬起头的时候,白晴朗脸上竟露出愉悦的神色:“真不愧是晴朗心仪之人…”
谢琤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忍住胸口重伤的疼痛,试图拔出焚天。
谁知白晴朗悍不畏死,竟在这种状态下与谢琤动起手来。
两人俱是强弩之末,身上种种伤口,早就失血过多。
谢琤刚用小擒拿术控住白晴朗右手,却不防白晴朗脚下发力横扫,两人瞬间跌落一旁的映秀湖。
映秀湖本就与夜雨河相通,先前一场暴雨,夜雨河河水暴涨,倒灌入湖,湖水水面极高,两人立刻被湖水没过头顶。
湖中暗流涌动,全然没有湖面看起来的平静。
伤口入水,痛入心扉。
谢琤的道冠在水中摇摇欲坠,随即就被暗流冲散,长发顺水流抖落开来,像水Cao一般,扫过白晴朗面庞。
白晴朗强行扭过谢琤的头。
谢琤侧过颈,面色苍白,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白晴朗,亮的可怕,满满都是挑战的意味,透过盈盈的水波,看起来,倒像是勾引。
白晴朗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侵略和抵挡,屠杀和争抗。果不其然,舌头立刻被咬。
满嘴的血腥味让白晴朗越加疯狂和享受,他毫不留情地扯住谢琤的散发,用力往后拉,逼得谢琤不得不仰起颈项,更方便他的进攻。
谢琤的左手已经摸到剑柄,以及剑柄上最熟悉不过的花纹。头被强制x_ing地朝向白晴朗,谢琤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中充满了不屈的笑意,手中剑柄一转。
一团血雾从两人身体中爆出,弥散在水中。
身体里的剑刃翻搅,就算是白晴朗也忍不住这般痛楚,松开了手。
谢琤任由焚天依旧c-h-a在心口,趁机将白晴朗推开。
白晴朗应变不急,就见谢琤被一股暗流冲开,远远地,瞧见谢琤依旧直直地盯着自己,艰难地举起手指,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焚天。
密信在我这里,想要,就问过我的剑。
虽然没有说出来,白晴朗却明明白白地读懂这句话。心口痛的厉害,他脸上笑的无端甜蜜。
谢琤,你跑不掉的。
湖底暗流众多,转瞬两人便被两股不同的激流冲散,各自沉浮。
谢琤从昏迷中醒来,尚未睁眼,右手便不由自主寻起焚天。
“快去禀告先生,说这人醒了。”
有人在耳畔惊喜的说话,随即便有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以及布料细碎的摩擦声,传入他的耳膜。
“剑…”眼皮沉重地几乎张不开,谢琤喉咙干涩得几乎要着火,也只能吐出一个字。
身边的人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反而是用s-hi巾擦拭他干裂的嘴唇,细心安慰:“不要说话,先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行。”
他的剑……意识明明还模糊着,谢琤却始终无法安心。
“先生!”一直在耳边聒噪的声音突然高亢了几分,“您快来瞧瞧这个人,他刚刚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一直喊着剑啊剑的,我都要压不住他了。”
一阵脚步声越靠越近,带来淡淡的檀香。
“别担心。”被称为先生的那个人不疾不徐,安抚对方,那句话如同甘霖,瞬间便让之前躁动的人安静下来,束手立在一遍,不再言语。
明明身体一动,伤口就疼得像是重新裂开了,谢琤还是一直用手摸索着四周,手心里空荡荡,能摸到的,都是柔软的丝被。
“这是你的剑。”手心被对方轻轻的握起,长年练剑满是老茧的掌心被放入一把沉重的兵器。
谢琤摸着熟悉的纹路,安心起来,不再挣扎。
与谢琤满是伤痕的身体比起来,对方的肌肤,简直是光滑的绫罗。
柔软的指尖体贴地撩开谢琤那被汗水打s-hi的刘海,带着体温又略有些凉意的指腹滑过额头,让谢琤因为伤口疼痛而发热的皮肤立刻舒服了不少。
“安心睡吧。”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谢琤却觉得这个声音,就像是暗夜里的月光,并不明亮,也不炽烈,却能够让黑夜中的人无比安心。
一阵郁郁栴檀清香飘过鼻端,谢琤手握焚天,呼吸渐渐悠长,进入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