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年被照顾得不好意思,有些不自在。从医院回来后,周馨就像看小孩一样看着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久年虽然那心里暖暖的,但仍有些不自在。自己也赖在她家快一个月了,感觉给她添了好多的麻烦……想着什么时候买点女生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吧。
从小到大,就只有老妈和半夕有这么照顾过自己……想到半夕,久年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
当然仍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就算是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决心的坚定与否而变得更加容易或困难。效率和决心从来都不成正比。
久年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厚重的棉被压住胸口有点闷,但比不上心头堵着一团感情来得难受。鼻子发酸,眼泪又有些克制不住地要溢出,久年抓进被角。
不知是空调温度过高还是棉被太厚的原因,久年感觉越来越热,但全身无力得连抬起手先来被子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蹭出一跳缝让稍微凉快点的动气进入。久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然后就迷糊地睡着了——就像一只船一样,沉没下去。沉到透不过气的水滴,离地心越来越近,似乎感受到岩浆炽热的温度。接着突然又付出了水面,清新的空气涌来,带着夏天的温度和一些潮湿的水汽。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身后是延伸出去的沙滩。
没有一个人。
只有潮水拍打着岸边礁石的声音。
“小年!”肩上被人轻轻一拍。不用回头便知道,那熟悉的感觉只能来自半夕。他递过一个甜筒冰淇淋。久年接过,和半夕坐在礁石上,伸脚在海水中。涌动的潮水拍打着脚背,从脚趾间穿过,很舒服的感觉。久年踢起水,水花飞溅出去,落在几米外的海面上。
像是发现宝藏的孩子,久年欢快地踢着睡,脚下全是白花花的水浪。半夕也加入进来,四只脚拍打着水面,不时溅起的水花落在脸上,淌进嘴里,咸咸的,又甜甜的。
吃完了甜筒,久年把头靠在半夕的肩上。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海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王国,可以不用害怕别人的眼光不用听到别人的话语。
只有两个人,那样美好。
久年轻轻弯起嘴角,眯起眼睛。感觉唇上一暖,闯入口腔的舌头带着未散的冰淇淋的味道,满嘴的香甜味道,满心的幸福感觉。
睁眼想看对方带笑的眼镜,对上的却是一对冰冷的眼眸。久年畏缩了一下,差点摔倒,定神才发现这是在总经理的办公室。
“我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经理指着桌上的照片严肃地说。
久年瞥了眼那叠照片,顿时觉得像是被扔到了冰窖里。那是他和半夕的照片,在火车上,是放假时两人一起去旅行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拍下来的。
“我……”喉咙像是被人掐住。
“我可不想看到报纸头版,A公司最年轻的经历是同性恋这样的消息。那我们公司可真是会火了。”
“我……”门突然被推开——或者说,被撞开——打断了久年的辩解。是半夕:“总经理……”
“我没有找你,出去。”总经理猛地一拍桌子。
半夕不理睬他,径直走来,拉住久年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我们走。”
“你们……”总经理也站了起来,“你们要是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半夕……”久年看半夕,而半夕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总经理:“好,我们辞职。”
“半夕!”久年惊讶地叫出声。这份工作是半夕辛辛苦苦才得来的,他为了准备面试,都熬了两天两夜,才好不容易以倒数第三名的成绩进入的。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说辞就辞呢?
可半夕似乎丝毫没有听到久年的叫声。
“这样最好。”总经理挑了挑眉,坐回去,从抽屉里抽出两份简历,甩过来,“还你们,祝你们找个好工作。”
久年被半夕拉出了办公室,就到了学校的教室。半夕坐在他旁边,面前摆着一大叠资料。他在复习期末考试。久年拿过一本书随便翻了翻,安静地在旁边陪半夕。
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桌上,渐渐移动,使桌子上的影子也缓缓地变换着。夕阳挂在了善变,半夕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累了就休息一下啦,反正有几个拿到学分不久够了,不要这么努力了吧。”
“不行啊……哈——”又打了个哈欠。
“唉,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吧。”
“嗯。”半夕凑过来在久年的脸上落下一吻,让久年的脸瞬间涨红。
那时候他们才刚在一起吧。
久年出了教室,在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咖啡,转身却发现楼梯不见了,变成了一条通道,似乎是一条小巷子,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黑了。
久年有些奇怪,而且有些莫名地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这么一条路。他便鼓足了胆进了小巷。走进去了,便松了口气,因为发现这小巷便是家附近的那条。他想,半夕这时候应该在家里等着自己了吧。便加快了脚步。
拐过一个弯,看到墙角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躲进拐角处。这场景有些莫名地熟悉,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电视上,还是报纸上,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