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夕也知道这些,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纯粹的理论派,实践上总是不及格,不管是学校考试还是感情这件事情。
“唉,不开窍的家伙,我觉得我要去找把刀。”说着打开抽屉,当然不是找刀,而是翻出一张恐怖片的碟片,边把碟片放进CD机里,边漫不经心地说:“周馨说小年爸妈急着要他们结婚,还想要下个月和那个许什么的一起结婚……”
“什么?”半夕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差点要跳起来。
“我说他们急什么,周馨要结婚也不会和他好不好……”林景吓得抬头,愣了一下,自顾自地把话补完,半夕就已经出门了。
嗯,这就是林景的第四,总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周馨刚到家,才关上门,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门“轰轰”地响,她的第一反应是地震,然后是劫匪,接着,通过猫眼一看,居然是半夕!她瞪着眼睛打开门,正想问他怎么了,半夕就冲向了久年的房间。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周馨差点儿石化在原地,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林景。
“喂,林景啊,半夕那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我觉得我还是撤离好了。”
“同感。”
于是,周馨跑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半夕和久年两个人了。
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实不让窗外的一点灯光透入,客厅里的灯光斜斜地投进房间,不算亮,只能让半夕看见床上的人的一个轮廓,却让他的心里像被根细小的针扎了一样,轻轻地刺痛。
林景说的话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周馨说小年爸妈急着要他们结婚……”“小年从住院那天开始就几乎没有开心过,做梦都还要喊你的名字……”“……好像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了一样……”
半夕心里自责,伸出的手却僵着,也不敢靠近,站在门口。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错。就像林景提到的那个“许什么的”,他是他们的一个同学,许慕杨,和陈新在一起三年多,就因为一句话分手,下个月他们结婚,是各自结婚。
半夕不希望,他和久年也是这样。
“……小年的爸妈急着要他们结婚……”
就算最后是和平分手,就算最后还能像许慕杨他们那样成为朋友,其实心里也不会舒服。低头不见抬头见,永远不可能躲开对方,永远不可能忽视心里的感觉。总是要正视的,那还不如早些决定,或许可以挽回些什么。
“小年。”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但半夕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半夕打开灯,“哒”的一声,瞬间亮了起来。床上的人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半夕,然后又要躺回到床上。
半夕心里涌起一阵冲动,跨一步上前,抓住了久年的肩膀。
“小年!”他知道,久年那天说的话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也不会和周馨在一起他也不会真的想找个女人结婚。半夕知道。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久年才开口道:“你放手。”声音不大,却让半夕的脑海里的所有都被排除出去,只剩下久年的声音。从对面的人的口中喷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集成白雾模糊了半夕的眼睛。
“为什么?”半夕问。手心传来对方的暖暖的温度,从手心涌进心里,让他抓住就再也不愿意放手。“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好不好?”
久年只是看他,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眼睛。”半夕扳过久年的头,动作却是丝毫不粗鲁,反而是温柔的感觉。而眼睛里的坚定,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的。
“我……”只是一个字就再没有了下文,久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所有的话所有的感情都被堵在口中,唇上温软的感觉,鼻腔里回荡了熟悉的味道。他只能呆呆地,张着嘴,睁着眼。眼前却只有模糊的黑暗,景物有些扭曲,眼眶温热。久年忘记了任何的反应,好在那吻很快就结束了,但那淡淡的味道还是留在了口腔里,一吸气就会进到肺里然后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我们和好好吗?”半夕撑着身子在久年的上方,认真地看着他。
久年摇摇头。他想和他和好,他舍不得那些时光那些回忆,但是现实和梦想总是会有太多的差距。何希说的话,床头的婚礼请柬,还有焦急催促的父母。
“你真的想和个女人结婚?”
久年点点头。他以为半夕会暴躁地甩开他,然后离开。但回应他的是个吻,只不过是个比较粗暴的吻而已。舌头在口腔里横冲直撞,搅起一阵颤栗。接着又变得温柔起来,似乎是那人后悔了,像是带着点自责愧疚的安抚。
再次分开,呼吸很乱。乱得空气里的白雾搅在一起,乱得眼前一片模糊。
“对不起。”半夕说。
久年以为他是为刚刚的失态道歉,他以为他终于要放弃了,心里复杂的感觉乱在一起,翻涌着。“没关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又无法控制地哽咽,他赶紧收回话。扭过头,却又被扳回来。
温柔的吻落在唇上,眼上。
半夕看着久年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他知道久年在想些什么他知道久年的顾虑,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