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可怕的独占欲
姜文涛做梦了,梦到了曾经的姜家大院。说是大院,其实就是一幢别墅,附带着大大的墙院,只因建筑本身及装修风格偏古才会被人戏称为姜宅。梦里景色依旧,院里的那棵年逾百岁的合欢树正开得茂盛,巨大枝叶伞一样撑开属于孩童的乐园。
谁在粗壮的枝干上上蹿下跳,谁在对着迎风飞舞的花絮淘气;谁爬上高处找寻知了的痕迹,谁在树下的阴凉处睡得香甜;又是谁对着繁华落尽的大树不解,揪着哥哥的衣角非要求得一个解释,却在转身的瞬间遗落夏的炽热。
天真的孩童飞一般穿过典雅的凉亭,一不小心被脚下不安分的跑出来的石子硌了下。撅撅嘴,跟着个石子计较起来的孩童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偷笑着淘气地返回亭内。心虚地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拿出那颗得罪了他的倒霉石子在石柱上划呀划,刻呀刻!围着石柱转得开心的孩童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危险,等他得知人,小小的身子已经落入凉亭旁小水池内。若不是管家一开始就在注意着他的动向,结果就不会是只是感冒了而已。
为此,第二天,姜老爷子一发话,那原本纯属摆设的小水池便自院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致的假山。没心没肺的孩童不懂吸取教训,欢天喜地地奔去假山内寻宝,混成了个大花脸也咧着嘴笑得一派天真灿烂。万分疼爱小孙子的齐奶奶见了,微皱的脸上笑意更深,直搂着这大花猫一顿好揉。
“呼~~”姜文涛被叫醒后,收敛起扯开的嘴角,叹口气,依偎进郁飞的怀里。闭上眼,深深吸取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顿时安心了许多。他本以为他不会多在意的,却原来,那些自以为早已模糊了的记忆其实一直在心底清晰地放映着,只要他稍微想起,便能轻易在脑海中展开。属于他的童年呵,还真是无忧无虑呢。姜家也就他有这样的待遇了吧,被所有人宠着的绝对的娇少爷呢,想不承认都不行啊!但结果,在家族遭遇危难的时候,他却是最先也最彻底崩溃的,那时候的他该是多让人失望!
姜文涛觉得心中很难受,这些曾经经历过却没有或者说拒绝去思考的问题一旦冒出头来,再想压下去就很难了。他突然想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没有正式向家里人说声对不起,还真是够没心没肺的。除了过年,他一年中回去过几次来着?
止不住地用拳头砸了砸脑袋,只在第二下时便被人握住拳头揣进一个温暖的胸膛。眨眨眼,姜文涛觉得双眼似乎有些涩涩然,抬起头,想向自家忠犬求得一个答案,真正得到的却是一个轻柔道不可思议的吻,能融化他全部心神的吻,他最喜欢的带着眷恋与宠溺的吻,他想要一辈子享受得到的吻。
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姜文涛努力将所有的感伤咽进肚里。吴玉龙说错了一点,郁飞不是将他保护过头了,而是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在他和吴玉龙都认为这件事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他郁飞已经在为着他会有的伤心做隐瞒了。这个男人啊,因为他的一份从没期待得到回报的施舍,便付出了全部的感恩,结果困住了他也困住了自己。
每次想到这件事,姜文涛都会心怀感激。感激让他拥有现在的幸福的一切人事物,包括那偶然的时机和虚无飘渺的缘分。他,姜文涛,真心感谢一切成就了现在的他与他的因素。
此刻相拥的两人找不出任何能说、想说的话,任何语言和词汇在这一刻都显得空白。那是一段人生中的最美时光,那么鲜明,那么深刻,说不出口,放不下心,不愿碰触,却会在不经意间汹涌着扑面而来。而迎接它的人不但不愿闪躲,反而张开双臂,尽可能热情地迎接。所以,这是一个愿打愿挨的循环,说不得!说不得!
郁飞所要做的,只是在文涛被那些回忆击得站不稳脚步时,站到他的身后,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在他想要找个人分享那些让承受不住的记忆时,他会在他一转头的时间里出现在他的眼里,抱着他安静地听他细数曾经的一点一滴,一如现在。
“那时候的管家爷爷可好玩儿了,一见着我过去他那边就想着法儿地躲开,好像我是豺狼虎豹似的。可是啊,我都知道的哦,他的任务就是牢牢看住我呢,那些虚张声势的闪躲还不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好更容易地监视我啊!”姜文涛低喃着,像是在说给身边的人听,又像是仅仅在自言自语。
“嗯,他这是在担心你,不能说监视,不礼貌!”郁飞说着,象征性地捏了捏姜文涛手感不错的脸颊,眼底里不容置疑的宠溺中带上了几分心疼。
“哦,知道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姜文涛完全没有对忠犬胆大包天的动作有什么意见,反而眷恋般地蹭了蹭忠犬温暖的大手,像是一个孩子在向喜欢的大人撒着娇。郁飞失笑,好奇这少爷又想到了哪里才会变得这么乖顺可爱。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小时候的文涛会是什么样的呢!据说是非常非常可爱,可爱到轻易得到姜家上下一致的宠爱的娇少爷呢!
“对了,我们家还养了两只藏獒哦!超可爱的,是我五岁生日的礼物呢,跟我一起长大的,和我可亲了,谁敢碰我一下,即使是开玩笑性质的打闹,小白和大白都会毫不迟疑地吼回去,若是那人还敢来第二下,那可就危险了,那俩家伙可真的会扑上去的呢!吴玉龙那傻大个就不信邪地试了一次,结果被小白和大白追得嗷嗷叫着满院子跑!呸,那小子仗着平日里跟小白大白关系不错才敢这么得瑟,但它们真正的主人可是我!该!”说着说着,开始得瑟起来的姜文涛笑得那叫一个神气,郁飞满眼满眼的都是这张在月夜中仍掩不住绚丽光彩的出色脸孔,突然决出一丝危机感来。
虽然一直知道自家少爷是非常出色的,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他精心照顾到常驻心底的少爷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只有他可以这样抱着他,亲着他,在他耳边说话,倾听他心底的话,然后闻着他的味道入眠。他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这些独属于他的权力被别人分了去会是怎样一幅场景。只是这么想着,郁飞就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可怕,真可怕!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样在乎文涛了么!不是友情,不是恩情,不是尊敬,不是爱护,而是独占,彻彻底底的独占,身心都要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