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医生其实早就跟我说过了，妈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上次她说她想吃那家酒店的点心，我说要给她带去，她说吃那家的点心要趁热才好吃，她穿了那么久的病服，换上便装时她说‘你看，这样穿我是不是年轻许多啊’。”
听着忘川说着，单晨又陷入了沉默，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好像除了陪着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单晨将钥匙递给了忘川，忘川接过钥匙：“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单晨摇摇头：“我要陪着你。”或许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坦白的说话。
忘川没有说话，单晨又道：“我不回去，我想陪着你。”
29.
单晨跟忘川回了老宅，是一座有些古老的房子，两个人都累了，几乎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遗体在第二天被送到了殡仪馆，单晨陪着忘川亲眼看着女人被火化成灰，忘川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只是平静的看着，当看到女人时，单晨的手被突地抓紧，随后单晨紧紧回握住了忘川的手。
忘川抱着装有女人骨灰的骨灰盒和单晨回了老宅，单晨看见忘川轻轻的将女人的骨灰放上了放着香炉的桌上：“妈，明天你就可以跟他见面了。”
忘川跟女人说着家长里短，单晨转身将门拉过来关上，穿过了庭院去了厨房，厨房里放着许多新鲜的菜，是昨天瞿林他们准备的，等单晨他们回来的时候，瞿林跟瞿征待了一会儿后也回家去了。
单晨动手弄了点简单的菜，他家的姐姐总是不会好好吃饭，自己爸妈常年不在家，为了不让自己也跟着姐姐天天吃泡面，单晨慢慢的开始学会了弄菜，他曾对他姐姐说过：“你以后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老公，不然准饿死。”他姐姐白了他一眼说：“可是谁要是嫁给了我弟弟，就不会愁饿死了。”
单晨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客厅时没有看见忘川的身影，于是将饭菜放在了桌上，沿着木质地板的走廊走到了忘川的房间门外：“忘川？”
里面没有反应，单晨将门给拉开，就看见了睡着的忘川，于是单晨轻轻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看着忘川眼下的黑眼圈，不由伸手去轻轻抚着忘川的额头，这熟睡的脸没有了平时的轻佻，这样的忘川，那种莫名的心疼，单晨也许是庆幸自己能见到他不同的一面，像是一种魔力，让他不得不去关注着这个男人，他想，自己是被这样的他吸引了吧。
单晨想着，嘴角微微勾起，握着忘川的手在他身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单晨只觉得自己被人给一把捂住了口鼻不能呼吸，他想极力挣扎结果却于事无补，当自己以为快要死去时单晨猛得醒了过去，胸口不停的起伏着，结果有些无语的将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的忘川给推开一点，无奈怎么都推不动，耳边就传来了忘川的笑声：“我在想你会不会把我一脚给踢下去。”
“……”单晨转头，忘川的脸就近在眼前，那样的笑容炫目的几乎刺激的单晨的的眼眶发烫，随后单晨伸手环住了忘川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颈脖中：“真好。”
忘川笑着回抱住单晨，手轻抚着单晨的后脑勺：“这里是我们家的祖宅，在我小时候这个地方还很封闭的，这里的人也很封建迷信，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的，那时候我爸帮着爷爷处理家里的事情，忙里忙外，可是每天他都会回家，还给我带好多东西，那时候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下午守在门外等着我爸，当我五岁的时候那天我在门外等了好久最后等来的是我爸盖着白布被人抬回来的样子。”
单晨抬头看向忘川，忘川拍拍单晨的头：“那时候我还不懂，就一直问我妈，我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他已经在那个盒子了睡了好久了，呵……那时候我妈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第二天她就在我爸的怪才旁边上吊了跟着我爸一起去了，我爷爷受的打击太大一下子就疯了，整天就坐在庭院里望着门外说着在等我爸回来。”
“那时候整个家里就我跟爷爷两个人了，爸的骨灰放在祭祖的屋子里，我妈的遗体被村长处理埋在了后山，说实话那时候我恨死我妈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就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那里的人说老宅不吉利，男人在河边失足落水溺死，女人上吊，老人接着又被克死了，老宅被封了，我守在门口三天三夜，没有人愿意帮我，结果三天后来了一个女人，她是我爸的以前的同学。”
“阿姨她……”
忘川点点头：“嗯，就是她。”
“她说她一直不后悔爱过我爸，就算我爸最后娶了别人，她无奈远走他乡也还是无法停止对他的爱，她带着我去了上海将我爸的骨灰撒在了横沙岛里，她说她跟我爸就是在上海认识的，那里有他们的过去。”忘川说着又笑了起来：“我爸从来没爱过我妈，和她结婚是我爷爷的意思，我一直不懂我妈为什么要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告诉我‘有的人一遇上就是一辈子的人，就算想要摆脱也还是会有遇见的一天，你妈妈他只是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她的爱全给了你爸爸，所以她不能再爱你超过你爸爸了’，她让我不要怪妈妈，还说她会爱我，我只是忘川，不是谁的孩子，是她相依为命的一切。”
“我记得初中时打架受伤，回家后她看着我，摸着我的脸哭了，我抬手给她擦眼泪，她说‘你受了多少伤，我就会难受多少’然后我第一次叫她，我说‘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忘川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哽咽，单晨只能一遍遍的轻抚着他的头。
“那时候的我们租着最廉价的小屋，下雨天会漏雨，她的风湿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每次一下雨她就疼得连路都走不了，我烧开了水给她泡脚，她在一个餐馆洗碗，我几次逃课出去工地搬砖，被她知道后她第一次打我，竹条都打开了花，然后就抱着我哭，她说‘就算是饿死也要让你读书，你说过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