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清一色的双翼天使,那感觉很像是来到了第一天、第二天那样的平民区。然而奇怪的是,那些下级天使在看到我们这些六翼时,尤其在其中两个还是炽天使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半点惊讶。我不由得产生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的怀疑,然而这个假设立刻被否定得干干净净。
迎面跑来两个嬉闹的孩子,前面那个小女孩没看路撞上了我,我捂着肋下被撞疼的地方,这才发现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席卷全身,按常理恒星天不可能有下级天使,如果他们不是被掳到这里来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缪的幻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可以将幻觉实体化。若真是这样,情况就很棘手了。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战胜这位迟迟不肯现身的风之君主,我们不得不放手一搏。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找了家旅店投宿。旅店一楼设有餐厅,我们觉得口渴,便坐了下来。
“三杯欧宗纳干红,一杯三色果汁。”米迦勒对侍者说道。
“为什么不是四杯干红?”梅塔特隆不解地问道。
“未成年人不可以饮酒。”米迦勒的语气不容置疑。
“切。”我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时一个皮球滚到我脚下。我弯腰捡起球,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正是不久前撞了我的那个。小女孩见到我有些害羞,她盯着我手中的球,一副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侍者端上我们的饮料,萨麦尔微笑着将那杯果汁放在我面前。
我向小女孩举了举手中的球:“是你的吗?”
小女孩点头。
我把球递给她。
她说了声谢谢,目光落在了我手边的果汁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
我看了看属于我的那杯果汁,橙黄绿三种颜色叠在一起,很漂亮的样子,确实很吸引小孩子呢。于是笑着我端给她,“喝吧,哥哥请客。”
小女孩的眼睛顿时亮了,她双手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小小的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我心里暖洋洋的,转身准备再点一杯,突然听到身后玻璃破碎的声音。
小女孩倒在地上,面色铁青,口吐白沫。侍者抱着小女孩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找医生,店里乱作一团。再后来,我听说小女孩死亡的噩耗,中毒而死。恐惧伴随着愧疚攫住了我的心脏,那杯果汁本来应该被我喝下的,只是阴差阳错,那孩子做了我的替死鬼。
当天晚上,梅塔特隆来到我房间。他对我说:“那杯饮料,萨麦尔碰过。”
我扯开一丝苦笑:“侍者也碰过。”
“不光是萨麦尔,米迦勒也很可疑,他只给你点了不一样的。”梅塔特隆继续道。
“他不是说过了吗?我还未成年。”我疲惫地回答着,心中的无力感却一点点增加。
“路西法,这件事很蹊跷!”梅塔特隆突然拔高了声音,“幻术师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说不定从我们落下悬崖的时候开始,周围的人已经被调换了——”
“梅塔特隆殿下,请不要再说了。”我冷声地打断他,推开房门,“我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回去吧。”
梅塔特隆叹了口气,他从我面前走过,目光如炬:“路西法,我不会让你死的。”低沉的嗓音透着坚决,视野中,梅塔特隆的背影越来越远,只是那其中散发的杀气,却越来越重。
Chapter 17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关上那扇门,背靠着门板,身子脱力地一点点滑下。自从来到西方领域后,每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莫名的焦躁无孔不入,猜忌在我们心中萌芽。可若仅剩下的我们四人都不能相互信任,我们要如何战胜缪,如何继续走下去。
夜里,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当听到窗外的梧桐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时,我第一时间赶到了事发现场。萨麦尔在我眼前直直地倒下去,如水的银发散了一地。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脖子上七道血痕赫然昭示着他的死因。
我看着梅塔特隆衣角上的血迹,张了张口,发出的却是沙哑而破碎的声音:“如果萨麦尔是缪假扮的,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被你杀死吗?”
梅塔特隆走过来,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只要你能平安,我宁愿错杀一万。”说完他扬起手,萨麦尔的尸体燃起熊熊烈火,火光萦绕在我的梦中,经久不散。
次日清晨,我们下来一楼的餐厅用早饭,这里的一切都跟昨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坐在一起的人只剩下三个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拿起刀叉,梅塔特隆却将我面前的食物端走了。在我诧异的眼神中,梅塔特隆把我的餐盘推给米迦勒,又把米迦勒的换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米迦勒面无表情地盯着梅塔特隆。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把你的东西给路西法吃会安全一些。”
“你在怀疑我?”
“正是!”梅塔特隆霍然站起,右手化为炎刃架在米迦勒脖子上。
“住手!”我大叫一声,冻结了梅塔特隆整只手臂,痛苦地摇着头,“够了,梅塔特隆,不要再杀人了。”
“路西法……”梅塔特隆哀伤地望着我,然后他的表情凝固了,我惊恐地向下看去,锋利的红色十字圣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米迦勒淡定地拔出剑,嘴角升起一个残忍的微笑。梅塔特隆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衫,我放下他逐渐变冷的身体,缓缓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