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
“那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儿童餐?”范允承要笑不笑的瞥一眼桌上的牛奶杯子。
俩人正说着,韩天安静的穿过走廊,进到餐厅,立在杨劭身后,正巧打断杨劭的话。“少爷,达敏少爷刚打电话来确认今晚的约会。”在杨劭看不到的地方,韩天注视着范允承,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平稳清楚。
和这个人见面不过两三次,敌意倒是一次比一次明显。范允承不动声色的任由他看着,一条忠心的“家狗”,杨劭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这是算示威吧?有意思。
杨劭手中的杯子轻轻点上桌面,劳伦斯和“威乐”公司的关系一向不错,而达敏是“威乐”公司的小少爷,尽管没多少脑子,但是很得他父亲的宠爱,简单说来,是一枚有点利用价值的棋子。
只不过,杨劭可不记得最近有和达敏约过时间。正确说,自从一个多月前,他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约过时间。
也罢,棋子太久不擦也是要蒙灰的。不管哪一枚,都是如此。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划过的光芒,杨劭的语气很是悠然,““是么?韩天,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真忘记这回事了。”
说句实话,达敏这枚棋子很漂亮,有点任性又不会太任性,在床上很放的开,杨劭还挺喜欢他的,因为不用费心思去应对他,但今天,杨劭的的确确是提不起兴趣,眉梢眼底俱是连遮掩都不屑的意兴阑珊。
黑色的眼珠,显而易见的爱慕与温顺,任谁都能明了的深情,看在杨劭眼里却感觉更为乏味。不期然的,他想起另一双虽然也是黑色,却像是永远都没有温度的眼睛。
想着想着不禁走了神,连对面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抬眼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许苍。
许苍端着酒杯,随意的眼神,看上去消瘦不少,但并不憔悴。
拍拍达敏的腰,示意他去一边玩,“听说你从‘爱养’辞职了,看来过的不错。”
“人也就活这么一张脸面。都被你拒绝成这样了,难道我还要衣冠不整,泪流满面,神情苦楚的才比较应景?”许苍垂下视线,苦笑一声,“倘若这样就能让你回头看一眼,或许也算值回票价。只可惜你是从来不会去看身后的眼泪的。”
“许苍,你恨我?”
杨劭突然问出的话,换来许苍惊诧的一眼,印象中,这个人从来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感受,他对此向来都是漠不关心,毫无兴趣的。
“难得你也会问这样的话。。。。。。事到如今,恨不恨你我自己也说不清,奇怪的是,细细想来,我倒也找不到恨你的理由。好像。。。。。。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觉。。。。。。”看向窗外黑丝绒天空,许苍突然想起那双虽是夜色,却不见半点星光的眼睛,“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杨劭一怔,许苍却已挥了挥手,失去了询问的欲望,“算了,反正不管谁都一样,除了那个女人,最终谁都无法留在你身旁的。”他抬起头,“不过你也不会在乎,你的心里刻着的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所以你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去留。无所谓,你就一个一个伤害过去,到了最后,无论是多爱你的人,都会离开你的。当然,你还是不会在乎就是了。”
许苍并没有指明“那个人”是谁,然而杨劭却在许苍问题出口的同时就已了然。
“许苍,”灯光下,孔雀石变化莫测,流转出危险的冷绿,隐藏于优雅微笑的唇角下,“你所指的那个人,也包括在会离开我的人之中?”
这回轮到许苍怔一下,听杨劭的口气竟像是知道他所指的“那人”是谁。不应该啊,除非。。。。。。许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天在医院里的对话,你听到了?”
杨劭仍然那样微笑,不回答。
罢了,问什么呢?这些事和他再无干系了。一个人若在一个地方连命都险些栽进去了,还不懂回头,那不是执迷不悟,而是愚蠢了。
许苍不再追问,反将问题扔还给杨劭,“既然那天的对话你都听到了,自然也应该清楚听到他的回答,你说他会不会离开呢?”
许苍走了,杨劭独立于大片的阴影里。
那一天他的回答。。。。。。
——“不知道,能待多久待多久。”
是这样回答的吧。。。。。。?
然后呢,有过改变吗?
——“那你会守护他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用不了多久,到他不需要我守护为止。”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有多远闪多远。”
在一旁待到无趣的达敏,眼见许苍离去,立刻粘回杨劭身旁,正打算撒个娇什么的,抬头看见杨劭的神色,到口的话硬生生的流产在喉咙口。
杨劭低头,神色已如常,“走吧,想去哪里玩?”
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大火是如何起的。
当临晨两点,杨劭拥着达敏进入贵宾房,男孩躺在丝绒床单上发出诱人的呻吟,两眼湿润时,惶恐的骚动夹杂着火焰,瞬间席卷了整个俱乐部。
火是从三楼起的,所幸当天俱乐部的人不多,尽管各自逃命的场景很是混乱,但倒也没有引起道路堵塞什么的。人们呼喊着,尖叫着,纷纷找着可能的逃生路线向外窜逃。
不同于达敏一见起了火,便立刻如同惊慌的小兽一般没头没脑的向外跑,当杨劭打开门,见着外头走廊上燃烧的烈焰时,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随手关上门,他向楼下走去。
火势已蔓延到二楼的楼梯上,木制的仿古楼梯正在发出呻吟,于火神的舔吻下摇摇欲坠。
杨劭正待下楼,一个人影突然从一旁窜出,手里寒光一闪就冲他扑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反射条件的闪身就要避开,左肩膀处却突然一阵锐痛,杨劭这才反应过来,记起昨天晚上的伤。
短短的一愣神,那把匕首已经挟带着杀意划过杨劭的手臂。
该死!
杨劭侧身,狠狠的飞踢出一脚,那个人闷哼一声,也不反击,反而转身向着楼下一扑,踏着最后的生机滚下一楼的大厅。在他身后,木头楼梯轰然崩塌,包裹在火团里的残骸噼里啪啦的滚落在一楼的大理石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