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範允承身邊已鮮少有人知道他在進帝軒之前的事,從他15歲獨自一人生活時曾有過一段應該說是很荒唐的日子,而這“荒唐”不知何時從單純的打架發展成團體,為了照顧身邊逐漸增多的眾人,他做過一些黑勢力的地下生意,但進帝軒以後就退了出來,只剩下一、兩個小弟固執的時常往他那裏跑,而阿永便是其中一個。
稍打量一下場上的形勢,範允承察覺阿永這邊處於劣勢,正猶豫要不要插手過問時,眼角突然瞥見有人揮著刀子往阿永背後捅,於是也顧不得再想,隨手撿起不知哪方扔在地上的棒球棍甩了過去,將偷襲者砸倒在地。阿永轉過頭一看,一聲“范哥”脫口而出,不小的音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小聲幾句“範允承”的驚呼傳染力極強,本就蕭殺的氣氛在雙方人馬都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後,暫態繃緊到極限,立刻就有幾個人從混戰中跑出朝他襲來。
無妄之災,今日是不是不適宜出門?範允承有點無奈,閑閑的眼神卻在迎上向他沖來的第一人時突地陰冷,淩厲的光芒一閃而過。範允承不想打沒有理由的架,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確——拽出阿永問清這場飛來橫禍的緣由。扔掉手裏第十個人,他正想示意阿永退出混戰,場外突然響起清脆的擊掌聲,突兀的使場中人皆是一愣,接著一個優美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
“好熱鬧的夜晚。”一個人從陰影裏一步步走到街燈下,“不過各位在我地盤上鬧事,算是怎麼回事呢?”
當昏暗迷離的光線勉強照亮來人後,驚豔的抽氣聲傳遍整個堆場,可在下一秒立刻變調為驚恐的低喊聲。因為隨著此人的出現,一群人井然有序的已在場地週邊包成半個圈,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場內,布下一片森冷的陰影,剛還熱血沸騰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比墓地還死寂。
範允承沒有作聲,淡淡環視四周一圈,目光最後鎖定在場地外頭那個耀眼奪目的人身上,黑曜石的眼映進一團光輝。楊劭——這個人不是楊劭麼?淡金微曲的長髮,深邃迷人的孔雀石,這樣一個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無法遮掩其光彩的人不是白天一臉溫和問他是否有意加入學生會的楊劭又還能是誰?
“怎麼,沒人準備解釋一下?本來小孩子之間的鬥爭我不該插手,但這塊地方才接管不久就有人在我這打架,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 穿過場上皆直立著一動不敢動的眾人,楊劭的漫不經心更是顯眼,狀似不經意的掃過範允承身後。“真的——沒人想要給我一個解釋?”
範允承知道他在看誰,他些微無奈的略上前一步,擋住身後所有的人,“是我的錯,阿永一向衝動,是我沒管好。” 低沉的聲音引起後頭輕微的騷動,阿永幾個大步趕上前來,“范哥,這分明就不關你的事。”
“閉上你的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範允承將他甩回身後,轉而與已走至他跟前的楊劭對視。 y
美麗的唇形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楊劭修長的手指捏住範允承的下顎,于光亮下微微側轉,“既然你要替他擔著,那我就問你好了,要是讓道上的人知道我的地盤能讓人來去自如,隨便踩踏,什麼樣的人都能在這撒野,我以後要怎麼混?”
范允承沒有顧的上回答,正確說,儘管他的面上還是一貫的冷漠平靜,但自從楊劭出現,他的心底就一直疑雲滾滾。他半眯起眼,與眼前的孔雀石默然對視,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一如“死水”的學生會長?固然仍是刻進骨裏的優雅,但那輕輕揚眉、綠眸微轉處卻透著惑人的魔魅,張揚的邪豔的狂肆的,如同染黑羽翼的天使,亦正亦邪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是的,範允承發現,他已經移不開視線了,這個人如同一團奪人心魄的豔火,輕易的便燃燒了他的眼睛。
倆人在這廂對視,那廂阿永可是忍不住了。他幾大步上前,“啪”的一聲打掉楊劭的手,搞什麼,居然敢用對待女人的動作對待范哥,當年范哥在道上混的時候,這個像女人的傢伙還不知在哪兒喝奶呢!這樣想著的阿永似乎完全忘了範允承和楊劭明顯同齡這個問題。
楊劭倒也不動怒,唇角的笑意依然慵懶,他將視線從範允承身上離開,搭上阿永,突然說道:“牙關咬緊,小心舌頭。”
小心舌頭?阿永正疑惑著,就見楊劭的眼忽然如刀鋒般犀利,劃出陰鶩的光芒,阿永一驚之後,身體已沉重的砸在公路旁的水泥柱上,發出沉悶的“砰”的一聲。
“抱歉,我這個人呢,最討厭別人不懂規矩了。” 甩了甩印上阿永紅色爪印的手,仿佛出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楊劭依舊笑的漫不經心。
出手不算重,最多兩三根肋骨。范允承用眼角撇阿永一眼,再看楊劭一眼,心下明白兩件事,一,楊劭已經認出了他。二,楊劭已經在給他臺階下,因為他的出手,接下去的談話可以進行了。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們,今晚的事的確是我們疏忽了,本來打算去南邊公路上飆車的,沒想到途中發生了點小摩擦。”範允承遞過一個歉意的眼神,“他們年紀都還太小,性子躁了點,一言不合也忘了顧地點。不過,”他朝阿永偏了一下頭,“他也已斷了幾根肋骨,如果你覺得還有什麼不暢快的地方,儘管沖我來。”
有人飆車還帶兇器的?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在睜眼說瞎話,不過範允承可不管這些,他只要順著楊劭給的臺階往下走就是了。
果然,楊劭輕輕一笑,“既然前輩都已經這樣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不過今夜這無妄之災,我要點補償,總不算過分吧。”
“什麼補償?“
“很簡單的。”楊劭眼神一勾,“一個吻。。。。。。”
話音未落,範允承的視線中那美麗的容顏已突然逼近,嘴唇隨即被兩片溫暖緊緊貼住。在滿場不可置信的驚呼聲中,範允承聽見楊劭在唇邊以氣息低喃:“你明天。。。。。。給我去學校。”
楊劭轉身走了,範允承在他身後定定注視著他的背影,半晌,嘴角泛起一個莫測的弧度。
這不算一個吻,這當然不算一個吻,不過是嘴唇與嘴唇的相觸,毫無意義的不帶半分曖昧與情欲,那麼,誰能告訴他,這莫名加速的心跳。。。。。。代表著什麼?
楊劭輕鬆的拍拍屁股走人了,範允承還得送阿永一干人去醫院,兵荒馬亂了一個晚上,範允承才終於有機會從阿永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略一推敲,他便知道阿永是讓楊劭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