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从没对他生过气,就像他从没有像这样不理睬他一样,寒雨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嘴,有些凉……没热情的响应,没昔日的逗弄,“别吓我,赫云。”
“哥哥是在回桃花村的路上出事的。”
寒雨抬起头,愣了。
“都午夜了他硬是要赶回去,说是要把你接回来……那天他来来回回两三趟的,第二次回来时魂都飞了,他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激,我知道他是去接你,可是,没想到他却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再急着赶回去,是接到顺延嫂的电话,他对着电话里喊着秋水是被顺延欺凌这句话的时候,那情形就如同死而复生,他一下又回魂了,看来他可能是误认了是你跟秋水的关系吧……”
清风的声音絮絮叨叨由身后边儿传来,寒雨没啥动静石像般地只盯着赫云看。
“爱雨哥哥,他魂已丢了,命也不顾了,还是没能留住你吗?”
寒雨的心思在刹那间明朗了一些,往事一幕幕倒带,心脏密密麻麻却是万箭穿心的疼。
我死活不敢面对的竟是你受罪般承受的压力?那我至始至终所逃避的到底是什么?
一阵悔恨化做两行热泪滚下脸颊,寒雨的手剧烈颤抖,他觉得耳边的巨大轰隆声彷佛说着他的世界已倾塌。
“赫云别这样,我难受。”
“赫云。”
“赫云。”
“赫云,你回来。”
睡梦中的人静静躺在那儿,闭着眼睛,不给于任何响应,就好像他根本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似的。
50.长夜漫漫啊
了解了前因后果,寒雨放下了百分之二十的心。
清晨,天刚擦亮,他就到病房的浴室那儿刷牙洗脸,得赶在护士进来之前打理好自个儿才行。昨夜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他觉得已睡得很足够。
护士过来换药、吊输液时,寒雨跟在旁边,一会儿帮忙抬抬病人的手,一下又拉拉被子,唠唠叨叨『姑娘你轻点儿』『姑娘这被子我换就行』『这纱布我来包扎就行』。
全天二十四小时照顾赫云,寒雨不假他人之手。之前六天的危急时期,全由那些孩子们陪着、付出着,自己半点功夫都没使出,让他觉得无限亏欠。亏欠孩子们,更亏欠赫云。
以免再拖累他人,寒雨一把拦下照顾赫云的工作,让孩子们全回去休息该干麻干麻,他说只要赫云一醒来或一有动静都会通知他们。虽然孩子们都点头同意,但还是会过来探病或是在晚饭时间给寒雨送饭。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事儿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就等赫云清醒,就这样『等待』。
已经熟悉了赫云的一切,赫云的生活、赫云的习惯、赫云的身体……寒雨温柔的帮他换床单,轻轻抬起头,慢慢抱起腰背,一点一点扯下床单,忙完了这份,又回到浴室,端出热水毛巾,仔仔细细擦拭没有纱布包裹、没有伤口的部份。
八点一到,医生团就来巡房了,站在床边儿,男人边听边回答他们问的问题,这些,从今而后都将是他生活的全部。
医生来匆匆去匆匆,很快病房又回复安静。“唉,你要睡到啥时候呢。”寒雨贴着男人的耳边轻声呢喃。“就这么不愿意看我?”
只要该做的事忙完了,他就会坐在床沿,伸手轻拂着男人的脸颊,像昨天一样,动也不动地开始对着他讲话……
“咱结婚吧!不是还有顿完工饭没请吗?就那天你看行不?咱就昭告天下,说我俩在一块儿了,嗯。
“醒来吧!不就是我误解了你吗。我就以这往后人生还你五个月的误解,行不?为你做牛做马,做一辈子……
“行了,多大个人了,别生气了,难道还要看我终日哭鼻子不成?
“咱家现在有七个孩子了,我一夜之间可是做了七个孩子的爹爹了,赫云……我一个人撑不下去。
“夏阳现在已是个孤儿了,他娘还在家等着我俩送那最后一程呢,赫……赫云,起来吧。
突然涌上熟悉的疼痛感觉,他看着这个沉睡的男人,情不自禁慢慢俯在他身上,哭了。
一幕幕凄凉,尽收清风眼底,他轻轻放好盒饭,拉上窗帘,这男人从来的那一天,泪水就没停过,那要多痛苦才会让一个汉子动不动就流泪?
慢慢扶起寒雨的肩膀,清风说,”我把夏阳也带过来看哥哥了。“
寒雨迅速抹去泪痕。最近思绪神游很严重,常常回神时,晨昏搞不清楚,这咋地天又黑了呢?
“夏阳,来,叫爹爹醒来。”
“介个不字爹爹。”他瞪着床上瘀伤又绑着绷带的人扁了扁嘴。
夏阳可精神了,这两天身旁一下多了很多小朋友,白天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玩儿,那糖果玩具可多了,晚上还可以跟小朋友躺一床上,可热闹了……日子跟之前在桃花村时有了很大的差别,那不,才几天功夫讲话也顺了,说他不激动不兴奋是骗人的,让他压根儿忘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字爸爸呀,你要叫爸爸。”
“那字我们的爸爸,他字他的爹爹。”
“才不字……云熙哥教的,他字爸爸。”
“对呀,对呀,介个要叫爸爸,介个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