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还得帮着师父们挑菜瓜呢。”纯秀边说边跟着他后边儿,拿出一本簿子,也进了厨房。
“雨哥,那天跟你说的菜色里有一道『佛跳墙』缺了几样食材,没法做,临时得改一道,你看是删了这道好呢?还是改成『八宝甜饭』?”
“嗯~~就八宝甜饭好了,孩子们喜欢吃甜食。”
“好,那就还是照原样,十三道菜外加两样甜品,一千二百元一桌的价码。”
“嗯,照原样。”
把豆浆倒进自家的大壶里,还数了好几张买豆浆的小票子连同水壶交给纯秀,寒雨说,“过几天桃子园要喷药了,你得空顺便知会大伙儿一声。”
谈妥了要事,客厅的小餐桌上已乖乖坐满小娃儿,以及照顾着他们的赫云,看着寒雨就坐,娃儿开始喳呼。
“爹爹我要沙糖的稀饭。”“今天不吃沙糖的稀饭,咱们喝甜甜的豆浆。”“哇~~我最喜欢甜甜的豆浆了。”“我也是。”“也要甜豆浆。”
提着水壶走出小厅,听着身后传来的温馨对话,纯秀回想着在村里传闻的八挂,但他并没有看到经济拮据,愁眉苦脸的雨哥,反倒是生活规律,仍旧是挺有钱的样子。那不,他订的可是最贵的,一千二百元一桌的酒菜呢。把他这个中间人的面子也大大抬高了。
按理说,一个未婚男人,有二间瓦房,有自己的果园,每年收入也很不错,虽然生活有些寂寞,但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为喜欢的人养六七个孩子的地步吧,可雨哥就真做了那么怪的事。
纯秀翻了白眼,甩了头,不再想这些事了,雨哥高兴就好。
搭棚的工头儿跟寒雨说了,为了安全起见让他俩把孩子领到外边儿或屋里,等搭好了再进院子,较为安全。
两人也有此打算,吃完早饭,一阵忙碌的收桌收碗,穿衣穿鞋后就将娃儿抱上车,已经习惯『媳妇儿说了算』的赫云,这会儿也就乖乖地抱起两岁娃儿,坐到前座开车,寒雨跟着其它孩子坐车斗。
迎着春日的朝阳,微微的凉风,水蓝色的货运车驶上冷清寂寞的省道,朝忘忧镇的小诊所前进。是呀,今儿个是那啥~~咳咳,重要的日子,重要的朋友一定得通知一声。
一个月了都。顺延躺这诊所里已一个多月了,偶尔他那两老还能搭上公交来探望探望他,但最近,听说关节旧疾复发,连路都走不动,诊所里就几乎是无人闻问了,医生催不到诊疗费,头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而今天,赫云寒雨的出现,简直就如活佛再现,让小诊所的医生感激又感动,人间处处有温情啊,这是。
“他的病情是稳定的,这都经过了一个月,要有状况早有了……每天只要定时由鼻胃管,灌食流质食物即可,他就跟睡着了没啥两样,耐心地帮病人按磨、翻身、清洁,说不定哪天他就醒了也不一定,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所以……”
医生是个好人,他也尽了力。这么个烫手山芋只要有人接手,感谢都来不及呢,所以医生表明了只收最初的诊疗费用以外其它都免了,只要今天就把人带回家就行。
“顺延,你这是跑哪儿去了?”赫云听完了医生的叙述之后,站在病床旁对着顺延喊话,“我在黄泉路上绕了八、九天也没见到你,所以我先回来了……行了行了,回来吧你这卑鄙下流的东西,阎王爷嫌你腥呢别赖在那儿了,麻溜地给我滚回来,今儿个家里办喜事,我媳妇儿订了十几瓶贵州矛台、竹叶青,给你留着……走了,一块儿回去了,听见没?你格佬子地没出息的东西!”
然后,顺延就这么被带回去了。
回程,车斗上横躺个『睡着』的人,惊得孩子们全闭了嘴,紧紧依在寒雨身旁。也是害怕小小心灵的『伤痛』,这会儿赫云把夏阳抱到前面去坐,尽量不让他看这画面。
途经忘忧镇市场时,赫云抱着夏阳下了车,到商店里买了些香、蜡烛、和纸钱,还有酒。
寒雨出门时带了自己蒸的馒头,和洗过的橘子。
车子再次起动,几近桃花村之时,拐进了通往山丘的一条小路。照着寒雨之前说的方位,找到了顺延嫂的坟地。
赫云将车头调了个能让顺延『面对』着妻子的方向,停了车。
摆好水果、馒头、纸钱,倒上三杯酒,赫云点上二十一只香,让五个娃儿排排站在他俩前面,一人分给三只香,“跟夏妈妈说,你们是夏阳的哥哥和弟弟,以后会好好照顾夏阳会保护他。嗯?”听着孩子们开始喳呼起来,赫云寒雨也对着坟头默念。
清烟袅绕,朦胧了赫云寒雨的双眼,无论这一生是精彩,是平淡,最终变成流水,化为白云,淡淡飘散,被人遗忘……
香插进香炉里,寒雨打开纸钱焚烧,一张一张放入火堆,一时间火焰熊熊,孩子们兴奋了起来,上坟的哀愁被喧闹声取代。
“回去得赶紧洗洗澡。”看到赫云愁眉的样子,寒雨试着扯些轻松的话题,让他分心。
“嗯,也好,今晚看是不折腾到午夜,那些个家伙不会散场的。”“谁叫你请晚上的?瞎折腾。”“诶,那谁不是说六点才是咱俩的良辰吉日吗?”“是,是,都听你的。老爷说了算。”
赫云就这么把顺延带回来了。他的这番动作,让两老感动的老泪纵横。
这庞大医药费都替他们垫上了不说,还对他们夏阳视如己出。在这只能吃饱活命的岁数里,两老基本上是别无所求的,他俩甚至想着赫云若是愿意,干脆就把夏阳『卖』给他做儿子算了,反正祖孙感情一直也不亲,最主要也是两老也养不起,与其跟着自己受苦,还不如让寒雨赫云带着享福。